锦月如歌-易文君39.节礼送他

易文君:飞鸿将军?
何如非也没料到会在此处遇见她,他迅速收敛起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
何如非拱手还礼。
何如非:徐小姐。
易文君:将军是来找父亲的?
易文君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他来的方向——那是通往前院书房的路。
何如非:正是。
何如非:有些政务上的琐事,特来向相爷请教。
他解释得合情合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易文君身上,她披着雪狐毛滚边斗篷,更显得清艳逼人,与这肃穆的相府回廊,倒是形成一幅十分赏心悦目的画卷,让人不由得多停留几分。
何如非:小姐这是要出门?
易文君:是。
易文君:去街上随意逛逛。
何如非本欲告辞,但听闻易文君要出去逛逛,心念微动。
徐敬甫这次对他有所不满,若能得他最珍视的女儿的青睐,或许才不会轻易成为一枚弃棋。
于是,他开口道:
何如非:临近年关,街上倒是比往日热闹许多,小姐若不介意,不如一同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
易文君想着或许能从其口中探听些关于他与徐敬甫之间的蛛丝马迹,便轻轻颔首:
易文君:好。
…
长街之上,果然人流如织,摩肩接踵。
各式各样的年货摊子挤满了街道两侧,红彤彤的春联、福字、灯笼映得人满面红光,充满尘世的烟火气息。
易文君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感慨了一句:
易文君:真是热闹。
何如非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
何如非:年年如此罢了。
何如非:喧嚣过后,又是一场空。
他的言辞间带着一种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冷漠。
易文君察觉到他话中的异样,顺着话题问道:
易文君:将军常年在外征战,保家卫国,想必很少能与家人团聚守岁吧?
她将他的冷漠归因于从军生涯的孤寂。
何如非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陌生的词汇,低声重复了一遍:
何如非:家人,守岁…
他眼神有瞬间的空茫和冷意。
何如非沉默了片刻。
他自幼体弱,被寄养在外,长于古寺,常年禁足于一方小院,在他的记忆里没有逢年过节,因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何如非:我从未知,与家人一同守岁过年,是何滋味。
他没有看易文君,目光投向远处虚空,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易文君微诧,她原本只是想套话,此刻却像是触摸到何如非内心深处某片不为人知的伤心处了。
既如此,她轻轻叹了口气,故意带上一丝同病相怜般的落寞。
易文君:原来…将军也是如此。
她话音顿了顿,目光也染上几分缥缈的怅惘。
易文君:我自幼便失去了母亲,父亲虽在,却…能陪伴我的时日极少。
易文君:偌大的府邸,常常只有我一个人。
易文君:生活在一方院子里,所谓的年节,也不过是比平日更喧闹些的孤独罢了。
何如非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金尊玉贵、看似拥有一切的丞相千金,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那份落寞不似作伪。
原来,光鲜亮丽的表象之下,各自都有无法言说的苦楚。
易文君目光流转,恰好瞥见旁边一个卖手工木雕的小摊,上面摆着各式憨态可掬的小动物,她迅速收敛外露的情绪,走了过去。
她拿起一个雕刻拙朴却透着温暖的小木马,想了想,转身递给何如非。
易文君:既不知滋味,今年便感受一番。
易文君:这个,就当是我的节礼,愿将军新的一年,诸事顺遂,也能…多一些人间烟火气。
她脸上浮现一抹浅淡的笑意。
何如非不由得怔愣一瞬,他看着递到眼前的小木马。
他的人生中,从未有人在意他是否过年,更无人会送他什么节礼,寺庙里只有清规戒律,小院里只有无尽的禁锢和苦涩的汤药。
他迟疑中带着几分僵硬地伸出手,木头的粗糙感硌着他的掌心,奇异的感觉顺着相触的皮肤,缓慢而固执地渗入他的心房,带来一丝细微的悸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