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闻鼓初响【下】
“草民是,是个闲散之余偶尔给人做做零工这些来赚钱糊口的散民……”
“家中呢,除了你,可还有旁人?”
赭宗问道。
李四想了想:“家中原是有个老母亲,但病得重些,大多是是我兄、兄长在照拂。”
赭宗皇帝问道:“哦?你的兄长?”
“对,是草民的亲兄长。”李四如实回复。
“你兄长又是何人呢?”面对赭宗的追问,李四毫不隐瞒。
“草民的兄长是右右丞,右丞府上的守门管事。”
赭宗皇帝:“既然是右丞相府中的人?”
“嗯,对!是是右丞相府中的。”
李四慌忙的点头,又一个劲儿地磕了好几个头。
“那你答应了你兄长做些什么?”赭宗皇帝问及此话,神色间更是严肃。
李四此时额间已浸出薄薄的一层冷汗,“怎么不说话呢?陛下都问你话了。”
李兆道。
他最看不惯这种有话不说,有屁不放,硬生生耗着的人。
李四见此也是被吓住,一瞬行道:“近来,那管事兄长说是府里老爷,也就是右相大人,要要收些小姑娘回去养着大了后做通房啊。”
李四话落一瞬,朝堂众人神色各异,一时间瞧不出喜祸。
赭宗皇帝:“什么?你再说道一遍。”
李四又道:“是收去养大了做通房……还有,送与其他贵人,做妾……”
闻言,一旁的楚慧已经忍无可忍,上前便
狠狠将拳头砸在李恒辛身上:“你个不要脸的,你个畜生,没人性的东西,你把你女儿卖到那样的地儿,你把她当成什么了?那可是我们的女儿,你把她卖去那处任为人使唤,为奴为婢为妾,叫她以后怎么活啊?一两银子你就毁了我册光的一生,还我的册光,还我的女儿!”楚慧情绪略微激动了些,但好在及时收住,意识到这是在朝堂之上,必然不能容忍撒泼一类,因而,快速冷静下来。
“草民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楚慧道。
赭宗皇帝:“无事,人之常情,可以谅解。”
“谢陛下……”
见此,楚慧恢复些理智又道:“还有你,李四。我们家同你兄弟俩好歹也是个表亲关系,你又是如何对待我们的?”
“我们不求你兄弟二人接济我们一家什么。但也请你二人不要伤及了情分和亲缘,做些丧尽天良的事出来。”她句句铿锵,所言更是一字不落地清晰入了众人耳。
说罢,楚慧又朝着赭宗皇帝磕头:“求陛下,同意让草民寻回册光……草民,不能没有女儿,只因她是草民的命……”
楚慧情绪哀伤,一时间令人觉得悲痛不已,赭宗皇帝见此道:“朕闻及此事深表痛心,然则关系到右相,早在前些时候他便因病养身,如今怕是不能将他请到朝堂之上。”
此时叶知意道:“陛下既请不来右相,那请他府上管事便行。”
“也是,此事牵扯到右相府中管事,如今管事的兄弟也在此处,那便差人去右相府中,将那管事请来吧。”
“是,陛下。”
白刃再次领命下去,带人前往尹相府。
楚慧:“谢陛下,草民多谢陛下。”
不一会儿,朝堂之上,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郭承恩的视线当中:这不是前日才下了他面子的守门管事吗?却不曾想下一次见面竟然会是在朝堂之上。
故而郭承恩惊讶万分,不知为什么,他就莫名其妙地腾升起一股看戏的爽感,似乎十分期待着对方出事,那算是解了自己的恶气,好一通畅快洗洗近日厄运,也许是这样罢。
“草民李恒成,见过陛下。”
话落的那一瞬间,李恒成便跪下行礼,赭宗皇帝免了他的礼,叫他起来。
“你就是李四的兄长李恒成,右相府中的看门管事,对吗?”
李恒成点点头:“是的,陛下,草民正是。”“嗯,朕且问你右相近日是否做了些令律法不可饶恕之事?”
无他,在大明的条律当中,在没有经过对方父母同意的情况下,买下或者抢走,那都属于人口贩卖。
这边李楚二氏之女本就是未曾征求的楚氏同意,仅以李氏单方面将女儿卖给他人,这是有违条例之事,由是接受之人所受处罚更重。
管事深知此事若抖落出来,自己并不好过,便是不抖落出来,自己仍旧不好过。毕竟尹书政收的女孩儿女童并算不得少,如今若要细细追查下来,怕有诸多地方都有违条例。
可那若是说了出来,自己怕免不了暗中的报复,如若不说出来,那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拉去顶罪,而且前者风险更大,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叫自己去顶了罪,只怕往后有冤难宣之于口。
思及此,
他道:“小人不敢隐瞒。”
又在细细思量几番之后,
李恒成接道:“陛下,并无此事,这全权只因表弟生活疾苦,想将女儿送来府中,全因他志愿。他说表弟妹也同意了,是他二人自愿,我便擅作主张收了。其实小人并不知其内情,丞相大人也没做那般违反条律之事,至于表弟所说的,那大概是有不轨之人以讹传讹罢了。毕竟他所说之事,又无凭无实证,也无人证,又怎来右相大人触犯条例一说?”
听到李恒成的话,李恒辛诧异地看着他,“成兄长,这可是你,你和四兄弟当时告诉恒辛……”他话还未说完,就被赭宗皇帝打断“罢了,李恒辛,不要再多说了。”
“李恒成朕且问你,李册光去了哪?可还在右相府里?”
赭宗言罢,
李恒成细细想来之后,道:“请陛下恕罪,册光本性贪玩儿,前些日子或是想念娘亲,原是哭着吵着闹着要回去。但草民不许,叫人将她关在后院柴房。谁料次日却不见了她踪影。”
赭宗皇帝:“这般说,原是她自己跑出去失踪了。”
“是的,陛下,册光出去有些时日,这些日子小人也差人去寻,却总也寻不着她半分消息,故而这会子想来也没办法彻底和弟媳交代了……”
在听完李恒成的一番话,楚慧隐忍着泪意磅礴,捏紧了衣袖,手心渐渐渗出汗来。紧着口气儿,半天才道:“是不是同你说过,你可以去玩乐,但是你在做这些事之前,你考虑一下我们考虑一下你的妻儿。可是你非但没有为我们着想,为我们考虑,反倒把册光卖掉,现如今她找不回来。”
“李恒宗,册光一日不找回来,一日难安我心。”说罢。
她面向赭宗皇帝跪下:“陛下,民女请求将李恒辛押入大理寺监牢。”
她此话一出,着实惊了朝堂大臣们。
“你说什么?你请求把你的夫君押入大理寺的监牢?”赭宗不确定的再次问道。
“民女不敢妄言,此番话皆是经过细细考量才说出,宣之于口。册光一日找不回来,李恒辛便一日待在大理寺监牢。”楚慧异常坚定。
“楚氏,你可要想清楚。亲自把夫婿送进监牢的后果……”赭宗拧着眉。
“民女本就要同他和离,送他入监牢,如何不能?是他弄丢了草民的女儿,怎就不能”“罢了。”她又看了看李恒辛。
视线在李恒成面上扫过,最后再次看向赭宗:“陛下如若不追究他的责任,莫非让草民追究?您莫非是想让草民追究右相的责任,还是追究右相府上管事的责任?
”
叶知意见此,又在心中和魂玉道:(这楚氏是当真的有血性啊。)
魂玉:【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嘛,要么有那句话呢?】
【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可以接受酷刑,可以把夫君送进监牢,我猜她肯定还会将此追究到底。】
叶知意:(魂玉没想到啊,你还挺会观察局势的。)
叶知意:(不过她此番缓兵之举,初步解决的事情表面,但终究治标不治本,最终我倒是想看看她此番格局如何。)
“陛下,臣以为楚氏所言可许,毕竟是他李氏兄弟几人犯下的罪孽和错,那么只罚李恒辛确实显得不合情理,因而臣以为应当连罚李氏兄弟。”叶知意适时上前道。
“臣也以为忠王所言合乎情理。”司太尉道。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越来越多大臣赞同连罚一说,但仍旧有半数臣子端着没有表态。
“那如何处置李氏兄弟,爱卿可有见解?
赭宗皇帝好整以暇地看着叶知意。
叶知意道:“臣确有一策,臣以为,一来李恒辛未经夫妻协商,私自将女儿贩卖于人,做了金钱交易,且他本身性质恶劣,又爱吃喝嫖赌,拖累了自己一大家子人,如若放他回去,他们一家也过得未必会好,毕竟家中尚有老母。”
“确实。”赭宗点头,
“应先将他收监,那么李恒成作为其中
事件的主要人之一,他在没有严加核查的情况下,私自收了册光,同时,却又没有将李册光看好,致使其丢失,因为失职也应当罚!”叶知意情绪激昂。
“但由于他为右相府中下人,所以此事应当由右相定夺,如何惩处,这才合情合理,既不伤了右相体面,也是做到了公私分明。”
魂玉:【没成想,你话术很不一般呢。】
:【可右相偏要包庇那管事,怎么办?】
叶知意:(若是如此,那只能……)
(你且看着。)
魂玉:【你,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叶知意:(怎的,何处不一样?我一直是我。)
魂玉:【气场。】
叶知意:(因为我所行乃属心中所愿为,也身可为,无愧于谁。)
“忠王所言在理,可现下有个问题,便是将那李衡宗收监了去,他们一家子人的开销又如何算呢?莫非让楚氏一女子去做工来供养家中老母?”
说话那人是朱太傅,他一向为人耿直,遇事说事,遇见问题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出来。
面对他的提问,叶知意也给出了回答,
“既是这般情况,朝中自然会给予帮扶供给且授之以渔。自应是教楚氏,去做些女子可做之活来维持生计。”
“可忠王殿下不觉得这般也太为难她一个女子了吗?”
“而且她一个女子若要去做那些抛头露面的活计,又成何体统?规矩何在?”
“还有便是,自古便没有女子休夫的规矩。”
此时,一旁的郭承恩又道。
叶知意一看便知郭承恩。
就明知他是来找茬,
不甚在意的道:“你我在此为他人之事定夺,又成何体统?我此番只是提出自个儿见解。先不说规矩是人定一说自古本就没有天定的规矩。再者,男子可休妻,女子又怎休不得夫了?先不辨此对错,不若问问楚氏自己好了,看她如何想。”
“再者,她本就要送自己夫婿入牢狱,那她这般作为定然是提前有了预计,那么这些事情她自然会考虑得到。所以不需要你我来为她辨个什么是非对错和明白,那郭侍郎非得说,做这些事儿难为了她一个女子,那你自己去替她做如何?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让你去帮忙做些事情。”
郭承恩再次被回怼,这一下他彻底住了嘴:哎,真是说不过他,该死。
这般的不相让,真是让人讨厌至极。
【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出处是章炳麟的《答某书》。这句话的意思是,在面临两种利益的权衡时,会选择利益较大的方面;而在面临两种损害时,会选择损害较小的方面
【授人以渔】:出自我国道家。说的是传授给人以知识,不如传授给人学习知识的方法。:鱼是目的,钓鱼是手段,一条鱼能解一时之饥,却不能解长久之饥,如果想永远有鱼吃,那就要学会钓鱼的方法。
原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