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何煦做好饭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转了一圈都没找见人，只好站在客厅门口叫。
“吃饭了！”
话音刚落，旁边的窗户被打开，祁熠川笑意盈盈地看着何煦。
“小何同学，你跟我妈一样。”
何煦满头黑线，私人领域被一而再再而三地侵入，他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忍着脾气把人从房间揪出来。
祁熠川顺着何煦坐到沙发上，新奇地看着何煦做的菜。一盘红烧鱼，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两碗米饭。很常见的菜，却将他胃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没等何煦发话，祁熠川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鱼被事先炸过，连刺都炸酥了，再浇上酱汁，好吃到舌头都能吞下去，另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本身就很配米饭，不知不觉，祁熠川已经吃完了三碗米饭，等他去盛第四碗的时候，发现锅已经见底了。
何煦第一次见这么能吃的人，难道身高和饭量是成正比的?
“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儿还剩半碗。”请人吃饭，却让人没吃饱，何煦第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吃这个。”祁熠川在厨房里找到了两个大馒头，这还是那会儿在集市上买的。
何煦看着那两个馒头，抿了抿嘴唇，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等着收拾桌子。
祁熠川见状也放下了筷子。
“你不吃了？”
“嗯。”
“你就吃这么点儿，怪不得长不高。”
何煦冷冷的看了眼祁熠川，然后转身进了房间：“吃完把碗洗了。”
祁熠川愣了愣，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个馒头，顺便把菜也吃了个干净，然后乖乖端着碗筷去厨房洗碗。
十分钟后，何煦看着满屋的泡沫，照着祁熠川的脑袋上拍了两巴掌。
“你这么大个人连碗都不会洗?”
祁熠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在家确实没洗过碗。
“那你平常吃完饭怎么办？”
“我不会做饭，一般都在外面吃。”公寓里的灶台都没打着过火。
何煦叹了口气，朝祁熠川伸出手。
“头低下来。”
祁熠川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却乖乖低下头。
何煦把他头上的泡沫轻轻擦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触碰发丝，祁熠川感觉那块儿头皮都开始发痒，眼睛往上看，雪白的脖颈，小巧的喉结，连帽卫衣领口往进看能看到一点精致的锁骨，他的脸突然就有些发烫，明明都是男生，他害羞个什么劲儿。
何煦擦完他头上的泡沫，一低头就看见某人通红的耳根。
“你很热?”
祁熠川闻言，猛地抬头，何煦这才发现，不止耳根，这人的整张脸都是红的。
“你，怎么了？”
祁熠川摸了摸发烫的脸，支支吾吾道：“天儿太热了。”为了证实确实很热，还把外套脱了。
“哦，你出去吧，书桌我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去写作业。”何煦打开水龙头，把多余的泡沫冲掉，然后接着洗碗。
祁熠川点了点头，抬脚往卧室走去，路过客厅时把书包拎了进去。
等何煦收拾好厨房回来，祁熠川已经做完了半份试卷。
“你做题速度不慢啊。”
祁熠川嘿嘿一笑，前面大部分是选择题，瞎蒙还不快啊。
何煦拿起试卷扫了几眼，眉头皱的都能夹住苍蝇。
“你每次写作业都这么敷衍吗？”
“我不会啊，能咋办?我又不愿意搜答案糊弄老师。”
“你乱写就不糊弄了？”
祁熠川无话可说，讪笑着从何煦手里抽回自己的试卷。
“算了，一起写，我讲一道你做一道。”
祁熠川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支药膏和一袋棉签。
“手伸出来。”
“干什么？”
祁熠川拉过何煦的手，打开药膏，用棉签蘸了往手上的皲裂处细细涂抹。
冰凉的药膏碰到手上，何煦猛的回神，想要把手抽出来。
“别动，这手都成什么样了，你也不管管。”
祁熠川强硬地给何煦上完药，凑近看着他。
“不用有负担，这药是你昨天给的钱买的。”
何煦呼吸一窒，伸手把祁熠川推开。
“写，写作业吧。”
对于何煦而已，这些题都不算什么，但奈何旁边有个祁熠川，等两人把作业写完已经七点了，祁熠川把卷子整理好收到书包里，这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把卷子从头到尾写完呢，看着密密麻麻的答案，还挺有成就感的。
“这么晚了，别做饭了，哥请你出去吃。”
“不”
“不能拒绝，我都没有拒绝你讲题，你也不能拒绝我吃饭。”
何煦皱了皱眉，这是什么歪理。
“好啦，就当是你辅导我作业的费用，走吧，快饿死了。”
何煦被半推着出了家门，这会儿在外面吃饭的人很多，他们挑了一家人比较少的火锅店，这种时候吃火锅最好了，外面寒风呼啸，店里热气翻腾。
“何煦，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何煦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你也看见了，我每天在外面吃饭都吃腻了，而且这作业对我来说，有一定的难度，所以，你能不能发发善心，每天捎带上我一起吃饭，写作业啊？你不用担心，伙食费和补习费我一样都不会落的。”
何煦不为所动，这种事情一次就行了，他没有办法接受有人太过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祁熠川见状，咬咬牙，开始打苦情牌。
“好吧，像我这种幼年丧父，亲妈改嫁，继父不待见，没人疼，没人爱，丢到外面自生自灭的孩子，连一顿合胃口的热乎饭菜都不配吃，只能吃外面的垃圾食品，吃死也没人在乎……”
何煦别这一出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些手足无措，他也不会安慰人，对方这会儿脑袋都垂到胸口了，再想想对方的遭遇，心不由得一软。
“我没时间准备早饭。”
这话一出，祁熠川马上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眨啊眨。
“没关系，我可以准备早饭！”
说罢，怕何煦反悔，直接拿起手机转账，叮咚一声，何煦的手机界面出现转账信息，看着那数字后缀的四个零，何煦下意识要拒绝。
“太多了。”
“不多不多，我饭量大，脑子笨，这点钱我还觉得不够呢，从今天起，我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何煦僵硬地点点头，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祁熠川达到了目的，高兴地给何煦碗里夹肉。
“多吃点，瘦的跟小鸡崽儿一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不能垮了，我的未来还掌握在你手里呢。服务员，再来两盘牛肉！”
回到家的何煦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呢。祁熠川真是来克他的，越是想远离，反而越靠近。
另一边的祁熠川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何煦到底有什么魔力，怎么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是因为同情吗？他可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那是因为什么？祁熠川想不明白，干脆用被子蒙住脑袋，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睡觉。
第二天早上，两人顶着黑眼圈在校门口碰面，白天渐渐长了，此时的天并没有之前那么黑。
“喏，豆浆，包子。”祁熠川打了个哈欠，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何煦。
“谢了。”何煦接过来，三两口消灭一个包子，然后插上吸管喝豆浆。
“你俩昨天晚上偷牛去了？黑眼圈那么重。”米凯好奇地看着俩熊猫眼。
何煦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耳尖悄悄爬上了一抹红，祁熠川揉了揉脸，满嘴跑火车。
“是啊，昨天偷完牛收拾到半夜才销赃，现在鼻尖上还有血腥味呢。”
“不是，你俩真偷牛去了？”米凯不可置信，他就那么随口一说，他俩还真干坏事了。
“对，那牛叫凯子，特别爱吃米。”说完，祁熠川打开书包往出拿作业，等下课代表就会来收。
米凯小声嘀咕：“什么牛还有名字，还爱吃米……等会儿，你逗我玩儿呢？”
反应过来的米凯愤愤地拿起祁熠川刚放在桌子上的卷子，眼睛一扫，姓名旁边写着俩大字，何煦。
“何煦的卷子咋在你这儿？”
何煦一看，可不是自己的卷子，估计昨天收拾的时候装错了，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果不其然，祁熠川的那张卷子在他这儿。
米凯看着两人自然的交换卷子，摸了摸下巴，不对劲，很不对劲，常年不跟人打交道的何煦居然会跟别人一起做作业，这比他语文考80都令人震惊。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行了，老师来了。”祁熠川指了指讲台上的王鹏，示意他赶紧坐好。
高二下半学期虽然没有高三那么紧张，但也不轻松，一上午的高压学习，让每个人都饥肠辘辘。下课铃声一响，所有人都快速收拾东西往外跑。
学校是有食堂的，但基本上都是住宿的学生和高三学生会在学校里吃，其他人一般都是回家吃或者在外面吃。
中午留的休息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何煦家离得有点远，两人索性去了祁熠川那个小公寓。
到了楼下，祁熠川拉着何煦走到旁边超市里购物。
“你看需要什么买什么，我家连罐盐都没有。”
听祁熠川这么说，何煦让他推了个推车过来，二十分钟后，祁熠川看着四个大袋子陷入了沉默，他家缺这么多东西?
到了家，何煦打开冰箱，果不其然，除了几听可乐什么都没有。祁熠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把袋子里的蔬菜水果递给何煦。何煦整整齐齐摆放好，又把买来的各种调料放到厨房的置物架上准备做饭。
“你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对于吃什么这个问题，祁熠川表示这是个世纪难题，他本身对吃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在家也是家里做下什么吃什么，就是碰到自己不是很爱吃的就少吃两口。
何煦看了眼时间，把刚刚在超市买的肉沫拿了出来，还有甜面酱，干黄酱，黄瓜等等。他准备做炸酱面，比较简单。
何煦一边收拾食材，一边让祁熠川烧水，奈何这位大少爷不仅仅是不会做饭，连生火也不会，何煦见状直接把人撵出了厨房，但厨房和客厅就隔着一道磨砂的推拉门，这会儿还开着，祁熠川就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何煦做饭。
看着何煦有条有紊地做饭，祁熠川看得津津有味，尤其是肉沫的香味一出来，他感觉自己都饿得不行了。
十五分钟后，何煦端着两碗炸酱面走了出来，煮好的面条盛到碗里，浇上浓郁的酱汁，上面摆了一些黄瓜丝，虽然没有外面买的那么多料，但是对于已经饿坏了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上事儿。
祁熠川迫不及待地拿筷子拌面，拌好后吃了一口就再也顾不上说话了，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碗，何煦才吃了不到半碗，看着对面已经空了的饭碗，试探着问：“要不，我再给你下点面。”
酱做的倒是有剩余，就是面就只下了这点儿，不过刚刚在超市还买了应急的挂面。
“不用，我吃饱了。”祁熠川起身去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水，吃饭这事儿上他从来不墨迹。
吃饱的祁熠川端着水杯，看着何煦吃饭，何煦吃饭很斯文，但同样，饭量也很小。祁熠川这会儿才注意到，何煦吃饭的碗比他的要小一圈，而且碗里的面也才半碗多一点。
“你吃的真是太少了。”祁熠川再次感叹。
“饭量就这么大，多了也浪费。”何煦咽下最后一口面，准备去洗碗。
“你别动了，我去洗碗，都让你做饭了，再让你洗碗，那我成啥了。你去歇着吧，两间房随便挑一间。”
当初考虑到万一有朋友留宿，所以两间房里该有的东西都有。
何煦抿了抿唇，他其实想回学校来着。
祁熠川洗完碗出来，见何煦还在客厅站着，有些好奇。
“站这儿干嘛？你该不会觉得我还不会洗碗吧，放心，这点小事儿，哥分分钟就学会了。快去歇会儿，都一点了，再有一个小时又该出发了。”
“我想回学校去。”何煦还是想去学校待着。
“这个点儿你去学校干啥？”这才刚从学校出来，咋又去学校？
“做题。”一般中午他都在学校附近买个饼子对付一口就回教室继续刷题。
祁熠川被这个理由惊呆了，就算内卷也不能卷成这样吧，从早学到晚啊。
“你，不用这么卷吧，听他们说你成绩很好，用不着再这么拼命吧。”
何煦不说话，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实在不太适应在别人家待着。
“行吧，那我也去。”
“啊？”
不容何煦质疑，祁熠川直接推着人往门外走，反正对他来说在哪儿都一样。
可就在回学校的路上，遇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