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不是你的错
她想起方才陈晓在堂下的嚣张,想起新律获批时的不易,再次开口时,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字字都像砸在人心上。
“陈晓,看来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旧律量刑宽松,觉得熬过三五年牢狱,就能继续出来逍遥法外、欺负弱小?可惜,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像锋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早已没了气焰的陈晓(虽人已离场,话语却似仍对着他的方向),话语里添了几分冷厉:“本官早在半月前,就将境内近半年来频发的奸淫、虐老案件整理成册,把百姓受的苦、遭的罪一一列明,呈给了明德帝。
陛下仁慈,更懂民生疾苦,不忍再看百姓被这类恶事逼迫得走投无路,已经准了本官的奏请,特批更改新律——从今日起,凡奸淫幼女、妇女、老人者,无论情节轻重,皆可处以极刑!
第一步,先断你作恶的根本,让你再也没机会伤害任何人;第二步,施以车裂之刑,让你为自己的兽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她仿佛能看到陈晓听到这话时的模样——定是像被迎面泼了盆冰水,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神里的嚣张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恐,说不定还会踉跄着后退,声音发颤地喊“不可能”。
落落想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大概还会觉得,本官在骗你?觉得旧律从没有这么重的刑罚,觉得我一个女官,没本事让陛下改律?”
她抬手示意身侧的阿鸾:“阿鸾,把陛下亲批的新律文书拿过来。”
阿鸾立刻上前,将一份盖着鲜红御印的文书递到她面前。
落落将文书展开,声音里满是嘲讽:“你看清楚了,这上面的御印是真是假,这条文里的字句是不是圣意!旧律护不住的人,新律能护;从前讨不回的公道,现在也能讨!”
她仿佛看到陈晓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文书的瞬间,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血色尽褪,最后“噗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再也没了半点嚣张,只剩下恐惧与哀求,连磕着头喊“大人饶命”。
可落落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反而添了几分厉色,声音冷得像冰:“开恩?你对叶妍妍施暴,把她当成随意欺辱的玩物时,怎么没想过要开恩?你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年过七旬的外祖母,连老人最后一点尊严都不顾时,怎么没想过要开恩?你刚才还扬言,出狱后要继续欺负她时,怎么没想过要开恩?”
她话锋一转,目光骤然变得更锐利,字字诛心:“更何况,你还有个女儿陈丫丫,她不是跟叶妍妍一样大吗?你对一个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孩子下此毒手时,就没换位思考过——若是有人这样对待你的女儿,你会是什么感受?
你这样的人,配为人父,配称‘人’吗?”
这话像重锤般砸在要害上,想来陈晓定是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瘫在地上,满脸绝望地哭嚎求饶。
“将陈晓打入死牢,择日执行刑罚!”
落落不再想这些,对着衙役沉声道。
话音落时,仿佛还能听到衙役架起陈晓往外拖的声响,听到他渐渐远去的惨叫。
公堂终于彻底恢复了平静。
落落低头看向还坐在地上的叶妍妍,语气缓和了许多,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妍妍,你且放心,恶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叶妍妍缓缓放下捂脸的手,眼里还满是泪水,却不再是之前的全然恐惧,眼底渐渐透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光亮。
她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对着落落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碰到青砖发出轻微的声响,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真诚:“谢苏大人为民做主!谢大人还民女清白,还外祖母一个公道!”
公堂的事终是尘埃落定,叶妍妍攥着衣角,亦步亦趋跟着落落走出县衙朱红大门。
初秋的风已褪去暑气,裹着几分沁人的凉意拂过面颊,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吆喝声、车马声此起彼伏,可这鲜活的人间烟火,却半点也没入得了叶妍妍的眼。
她像尊失了魂的木偶,僵在石阶下,目光空茫地黏在往来人影上,双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节泛白,连布料起了毛边都浑然不觉。
外祖母没了,那座藏着她所有童年暖意的小院也没了,往后的日子像被猛地抽走了光,只剩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她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更不知道脚下的路该如何往下铺,只觉得胸口堵着块沉甸甸的石头,连呼吸都带着疼。
落落走在她身侧,将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底也跟着揪紧了。
她悄悄放缓脚步,指尖轻轻落在叶妍妍微凉的肩膀上,声音软得像揉过的棉花,生怕稍重些就惊碎了眼前这脆弱的孩子:“妍妍妹妹,别在这儿站着了,风凉,再吹下去该着凉了。”
叶妍妍这才像是从混沌中被唤醒,缓缓转过头。
那双往日里亮得像星子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厚厚的雾,连声音都带着未散的怯意,细细簌簌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大人,我……我没地方去了,也不知道能做什么……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脏,会不会……会不会看不起我……”
话到最后,声音愈发低微,尾音裹着颤意,几乎要被风卷走。
“傻孩子。”落落轻轻打断她,顺势蹲下身,与叶妍妍平视。
她刻意放柔了眼神,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一字一句落在叶妍妍心上:“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陈晓那样心术不正的恶人,是那些捕风捉影、不辨是非的流言,从来都不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