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绝望里的花

不多时,两个衙役一前一后押着个男人走进公堂。

那男人身材壮硕,肩宽背厚,约莫四十岁的年纪,脸上泛着油光,一道刀疤从眉尾斜划到颧骨,更添了几分痞气。

他身上的粗布短褂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些污渍,显然是被仓促抓来的,可眼神里却半分惧意都没有,反而透着股混不吝的得意,仿佛不是来受审,倒像是来赴宴。

他就是陈晓。

被押到堂下时,衙役按他的肩膀想让他下跪,他却猛地挣开,不仅不跪,还故意扬起下巴,梗着脖子抬着头,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叶妍妍时,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猥琐的笑,那眼神里的轻蔑与恶意几乎要溢出来,像淬了毒的针,刺得人心里发寒。

“大胆陈晓!见了大人,为何不跪?”刘捕头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虎目圆睁,厉声呵斥。

他手中的水火棍往青砖地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震得周遭都静了静,满是威慑力。

陈晓这才不情不愿地弯了弯腰,膝盖却没沾地,依旧梗着脖子,声音里满是嚣张与不屑:“苏大人?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当的官罢了,也值得我陈晓下跪?”

他嗤笑一声,眼神扫过堂内,满是轻慢,“我不就是跟那小丫头片子闹着玩了会儿,多大点事?你们至于兴师动众把我抓到这儿来?”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回叶妍妍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语气越发猥琐:“再说了,就算你判了我的刑又如何?旧律里这点事顶天了关个三五年,等我出来,照样身强力壮——”

他故意顿了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神里的淫邪几乎要凝成实质,“到时候啊,我照样能把她叶妍妍抓来玩!”

这话一出,公堂之上瞬间炸了锅。

刘捕头气得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攥着水火棍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竟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再也按捺不住怒火,猛地上前一步,对着陈晓的胸口就踹了过去,怒声骂道:“你这畜生!连孩子都下得去手,还敢口出狂言!”

水火棍也跟着落下,重重打在陈晓背上,打得他踉跄着跌坐在地。

阿鸾再也忍不住,眼泪掉得更凶,满眼都是愤怒与心疼,握着文书的手早已抖得不成样子。

她扔掉文书,冲上前去,对着陈晓的胳膊狠狠拧了一把,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恨意:“你怎么能这么坏!妍妍那么小,你怎么忍心!”

堂外的青黛也冲破衙役的阻拦冲了进来,她平日里温顺,此刻却红着眼眶,对着陈晓的腿狠狠踢了几脚,气得浑身发颤:“你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旁边的衙役们看着这一幕,竟没有阻拦,反而有个年长的赵衙役走到叶妍妍身边,从腰间解下一把短刀,递到她面前,声音沉哑:“姑娘,若你想亲手讨个说法,这刀给你。”

小桃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却也攥着帕子冲上去,用尽全力对着陈晓的后背拍打着,哪怕自己的手都拍红了也不停。

叶妍妍趴在地上,听着周围的动静,身体抖得像风中残叶,却始终没有抬头去接那把刀,只是将脸埋得更深,哭声更显绝望。

叶妍妍趴在地上,指尖触到短刀冰凉的刀柄时,身体的颤抖猛地顿了顿。

她缓缓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上没了往日的怯懦,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意。

她攥紧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步步朝着瘫在地上的陈晓走去。

陈晓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缩,嘴里不停喊着:“别过来!你别过来!我错了!我给你赔钱!给你当牛做马!”

叶妍妍却没说话,只是眼神死死盯着他——这个毁了她清白、杀死她外祖母的恶人,此刻的狼狈模样,半点抵不上她所受的苦楚。

她走到陈晓面前,举起短刀,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抖,却没有半分犹豫,对着他的胳膊狠狠刺了下去。

“啊——!”陈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

叶妍妍拔出刀,刀身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灰色的砖面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像一朵朵绽在绝望里的花。

她垂着眼,看着陈晓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疼得额头冒冷汗、嘴里不停哀嚎,眼泪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眼泪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报了这一刀之仇,外祖母也再也回不来了,她曾经安稳的人生,也像被这把刀划破的布,再也缝补不回从前的模样。

落落坐在堂上,始终没有开口阻止。

她看着叶妍妍握刀的手还在微微发抖,看着女孩眼底的恨意与无助交织,眼底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有对恶人的愤懑,也有对这孩子遭遇的心疼,更有对律法终于能为弱者撑腰的一丝沉重释然。

待陈晓的惨叫声弱了些,叶妍妍才缓缓松开手,握着刀的手臂垂在身侧,指尖的力气一点点抽离。

她看着衙役上前,粗鲁地架起还在哼哼唧唧的陈晓往外拖,那道染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公堂门口,终于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手里的短刀“当啷”一声掉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公堂里格外清晰。

她抬手捂着脸,压抑的哭声再次响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

但这一次,哭声里少了之前的绝望与恐惧,多了几分宣泄后的松弛,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压在她心头的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一角。

落落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冷得像腊月寒冰的脸色稍稍缓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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