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叶妍妍

转身迈步走向公堂时,脚下已没了来时的滞涩与沉重,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靴底落在青砖上,发出清晰而有力的声响,透着身为父母官的笃定与威严。

待她走到公堂案后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官服的衣摆垂落得规整,周身的肃穆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她指尖轻轻叩了叩案几上的惊堂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堂内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升堂——传原告上堂!”

话音刚落,堂外便传来衙役浑厚的唱喏声:“传原告上堂——”那声音在公堂梁间回荡,带着几分肃穆。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衙役的引带下,一步一挪地走到堂下。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透着难以掩饰的怯意,若非衙役在旁轻轻扶着,几乎要站不稳。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梳着简单的双丫髻,青色的发带松松垮垮地垂在肩头,鬓边的碎发被汗水濡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她的眉眼本是清秀可人的,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柳梢,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鲜活,此刻却被一层洗不掉的惶恐笼住——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里面满是惊魂未定的瑟缩,不敢抬头看堂上的人,只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

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得发白,连带着单薄的肩膀都在微微发抖,每一次颤动,都像在诉说着未散的惊惧,任谁看了都知道,这孩子定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再看她身上的衣裳——那是晴空学院统一的蓝布学服,此刻却被扯得支离破碎:

袖口裂到了肘部,露出的小臂上还隐约能看见几道抓痕;衣襟被撕得歪歪斜斜,胸前几颗布扣早已断裂脱落,散落在衣襟旁,她只能用冻得发红的手死死攥着衣襟,才勉强遮住身体;

下身的深色裤子上,沾着几块褐色与黄色的不明液体污渍,干涸后硬邦邦地贴在布面上,裤脚还裹着湿冷的泥土,显然是在外面受了不少苦楚。

这般模样,任谁看了都心头一紧,不用问也知道,这孩子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落落坐在堂上,目光扫过叶妍妍破碎的衣衫与颤抖的身影,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原本压着的厉色又深了几分,眼底像淬了冰,连握着惊堂木的手指都不自觉收紧,指节泛出青白。

她喉间动了动,终究没先开口,只静静等着小姑娘把话说完,可那股压抑的怒火,早已从周身的气场里透了出来。

叶妍妍跪在冰冷的青砖上,膝盖刚触到地面,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发抖,像寒风里瑟缩的小草。

但她还是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子,缓缓抬起头——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上,一双眼睛虽还浸着惊恐,却透着股倔强的清明。

她声音裹着未散的哭腔,像被雨水打湿的琴弦,却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启禀苏大人,民女叶妍妍,自幼父母双亡,这些年全靠外祖母一针一线拉扯大,与她相依为命。

民女是晴空学院的学生,昨天傍晚下学,刚走到家门口那条巷口,就被隔壁邻居陈晓拽住了胳膊……他力气大得很,我挣不开,被他拖进了巷子里的死角,对我……对我凌辱……”

说到“凌辱”二字,她的声音猛地发颤,像被生生掐断的丝线,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继续说:“他的女儿陈丫丫跟我同岁,往日里总跟着我一起跳皮筋、抄功课,我从来没提防过他……外婆在家等了我半个时辰,见我还没回去,就拄着拐杖出门找。

她顺着路问到巷口,刚撞见他……他竟嫌外婆打扰了他的兴致,抬手就打!外婆今年都七十多了,哪里经得住他那样打?

没几下就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可他还没完,竟在我外祖母的遗体旁,继续对我……”

话到此处,叶妍妍再也撑不住,泣不成声。

单薄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晃了晃,后半句话被哭声咽在喉咙里,破碎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她伏在地上,额头抵着青砖,瘦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像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苞,看得人心头发紧。

公堂之上瞬间陷入死寂,连窗外的风声都似被这沉重的气氛压得停了。

只有叶妍妍压抑的哭声在梁间轻轻回荡,那哭声细碎又绝望,像根浸了水的棉线,一下下勒在每个人心上,听得人喉头发紧,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几分。

堂下的衙役垂着眼,阿鸾别过头悄悄抹了把泪,林绾握着卷宗的手也攥得更紧,指节泛白。

片刻后,落落猛地抬手,指尖带着积压的怒火,重重落在案上的惊堂木上——

“啪!”一声脆响陡然炸开,像惊雷般震得公堂内的空气都颤了颤。

堂下原本压抑的抽气声瞬间消失,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叶妍妍的哭声都顿了顿,只剩那余音在梁间回荡,将周遭衬得愈发鸦雀无声。

她坐直身子,脊背挺得笔直,眼底的情绪已全然褪去柔和,只剩冷厉的清明。

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再没半分迟疑:“带陈晓上堂!”

这五个字像裹着千斤力道,刚落音,守在堂外的衙役便立刻高声应和:“带陈晓——上堂!”

那声音雄浑响亮,穿透公堂的木门,一路传到后院的羁押室,连空气里都仿佛凝起了冷厉的气场。

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却吹不散这股凛然的正气,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公堂门口,只等着将那作恶的恶人揪到台前,为叶妍妍、为枉死的老人,讨回一个迟来的公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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