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黄泉判&马拉松血路

小小昂首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嚎，声音中带着让人心悸的哀痛。

群犬瞬间肃静，围着坟坑缓缓趴下，目光齐齐望向棺木。

老獒率先起身，用粗糙的爪子轻轻刨开泥土，其他犬只纷纷效仿，利爪与冻土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里宛如一曲挽歌。

李念念怔怔地看着犬群用鼻尖推动棺木，将方才填埋的泥土重新翻开。

小小跳上王铁铸的棺木，蜷成一团将脑袋埋在前爪间，偶尔发出的呜咽声让在场众人红了眼眶。

不知是谁家的幼犬衔来半朵枯萎的山茶花，轻轻放在女童的棺盖上，花瓣上还沾着昨夜的霜露。

当晨雾渐渐散去，群犬悄然退去。

李念念发现每座坟头都整齐地摆着野果与草茎，小小蹲坐在最大的坟包前，金黄的毛发在朝阳下泛着微光。

它转头望向李念念，眼中泪光闪烁，随后起身抖落毛发上的雪粒，踏着晨霜朝着县城方向走去，爪印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温暖的印记。

阴风裹着磷火掠过奈何桥，王铁铸紧紧攥着妻女发凉的手，脚下青石板渗出丝丝寒意。

待抬头望见朱漆斑驳的"森罗殿"匾额时，怀中女儿突然瑟缩了一下——殿内垂落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发出沙沙轻响。

"来者何人？"稚嫩的童音惊破死寂。

王座上垂髫女童晃着两条羊角辫，藕荷色襦裙绣着金纹冥蝶，手中判官笔却比她小臂还长。

她眨着琉璃般的眼睛，望着颤抖的三人："阳寿未尽，为何自绝生路？"

王铁铸"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砖上："阎君明察！草民一家被蒋云川害得家破人亡..."

殿外突然传来凄厉哀嚎，浑身浴血的蒋云川被牛头马面拖进殿内，见着王家三口，竟还露出扭曲的狞笑。

"聒噪。"小阎王将判官笔重重一顿，殿内顿时电闪雷鸣。

蒋云川的惨叫声中，十八层地狱的铁门轰然洞开，无数锁链缠住他的四肢，将其拖入翻滚的业火。

女童吹了吹笔端，漫不经心道："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便去刀山火海好好反省。"

孟婆颤巍巍捧着汤锅走来时，王铁铸的妻子已泪流满面。

她跪在小阎王面前哽咽："求您...让孩子忘了这些痛苦吧。"

囡囡却突然攥紧母亲的衣袖，清澈的眼睛望向王座："阿娘，我不想忘...想帮爹爹报仇。"

小阎王歪头凝视女童片刻，突然咯咯笑起来。

她跳下王座，牵起囡囡沾满泪痕的手："这双眼睛生得有趣，不如陪我在黄泉玩些日子？"

说罢朝王铁铸夫妻挥了挥判官笔，两盏孟婆汤自动飘到二人面前："你们先去转世，待我教会这丫头画生死簿，自会送她团聚。"

王铁铸望着女儿逐渐消散的身影，终是含泪饮下汤药。

当记忆如潮水褪去时，他恍惚听见小阎王清脆的声音混着童谣，在黄泉深处回荡："哭一场，笑一场，喝完孟婆汤，再画新阴阳..."

今日县衙无案牍劳形，恰逢明德帝推行全民健身，苏晴落着官服立于城门前，振袖宣旨：“马拉松大赛——开跑！”

晨雾被铜锣震碎时，二十岁的织锦女阿樱正把银簪往髻里别得更深。

她攥着腰间磨出毛边的丝绦，听着身旁男子们嚼舌根"女子跑马拉松？怕不是来添乱"，只将帕子往腰带上紧了紧——那帕角绣着尚未完工的并蒂莲，是给久病女儿攒的药钱。

发令旗挥落刹那，阿樱被裹挟着冲出起跑线。

前三里她稳守第五，布鞋踏过露水未干的青石板，忽闻身后传来孩童啼哭——转角处，卖糖葫芦的老汉被撞翻挑子，红果滚了满地。

她踉跄着刹住脚步，帮老人捡起竹签时，头名已甩开她半座山弯。

"傻妮子！"阿婆拽她衣袖，"再不追就没望了！"阿樱抹把汗继续往前，却觉腹间突然坠痛。

每月这日她都要喝滚烫的姜茶撑着做工，此刻冷汗浸透中衣，膝头撞在石阶上磕出血痕。

更要命的是，裙裾开始洇染，浅粉罗纱渐渐变成暗红，像被揉皱的芍药丢进泥沼。

第三个补给点，衙役捧着蜜水劝她退赛。

阿樱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终点旗，忽然解下外衫系在腰间——露出里面打满补丁的中衣，针脚细密如她熬夜织锦的纹路。

日头晒得石板发烫，她的脚步越来越沉，每踩一步都有细密的血珠渗进鞋底，在青石板上留下淡红的印记，宛如一串倔强的小花开在荒芜的路上。

头名冲线时，鼓乐声震得山雀惊飞。

正当众人以为女子组再无希望，忽见弯道处晃出一角被汗水洇透的衣角——阿樱拖着被血浸透的裙摆，银簪早已不知去向，散发狼狈地黏在脸上，却把腰杆挺得像织机上的经线。

最后五十步，她超过了第三名、第二名，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带着一身血色撞过了终点线。

苏晴落的惊堂木"啪"地拍下时，阿樱正瘫坐在草地上，看着染血的中衣发怔。

县令大人却亲手为她系上冠军红绫，绫带擦过她腰间露出的药包："知道你为何能赢？"

落落掀开她鞋底，露出被血浸透的纱布，"这满鞋的红，不是狼狈，是女子拿命在拼的决心！"

堂前百姓轰然叫好，女子捧着木匣泪如雨下。

苏晴落敲了敲惊堂木权当发令鼓：“明年今日，望各位带全家来赛！跑得最慢的...本县令罚你抄《女戒》十遍——当然，是改良版的！”

朱漆木匣打开时，除了细棉卫生贴，还有锭分量十足的碎银。

阿樱攥着银子忽然大哭，哭声里有对女儿的愧疚，更有从未有过的痛快——原来这世道，真的会为女子的坚持让路。

当苏晴落宣布明年增设"女子夜跑专场"时，阿樱望着天边渐沉的暮色，摸了摸腰间完好的药包，忽然觉得小腹的疼痛不再那么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