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舟（3）

暴雨连下了三天两夜，花杨镇的街道已经变成一片汪洋，救援队伍迟迟未到，镇上大部分的百姓都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只剩下零星几户被困在高地上的人家还没有离开。

一个披着斗笠的小少年抱着一个竹筒“望远镜”站在自家围墙上向下眺望，四处搜寻救援队的身影。

雨幕如帘，模糊了视线，少年的手微微颤抖，“望远镜”的边缘被他攥得有些变形。他已经在这里守望了很久，心中既焦急又害怕。水位还在不断上涨，原本熟悉的街道此刻只剩下一些屋顶和树枝露在水面之上，偶尔有漂浮的杂物随波逐流，显得格外凄凉。

突然，他的目光捕捉到远处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艰难地涉水而来。那人影摇摇晃晃，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依然执着地向前移动着。少年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有人！那边有人！”他大声喊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躺在客厅木沙发上的红鼻子醉汉闻声，只抬眸睨了一眼小少年，又埋头继续睡了过去。

少年的热忱被泼了一盆冷水，但他没有因此消沉，而是转身继续期待着那道艰难前行的身影，把心揪得紧紧的。他注视着那道身影，直到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内心忍不住雀跃起来，欢呼着从城墙上跳下来，冲进厨房里找妈妈。

“娘——有个穿红衣服的大叔正朝着我们家来呢，肯定是来救我们的！”少年激动不已，围着一个朴素的妇女转。

女人坐在灶台前择菜，看见孩子欢呼雀跃的样子也只是笑笑，目光始终落在手里的菜上。“你爸都说了，咱不用走，过两天雨停了那水就退了，到时候大家都回来了，咱不跟着瞎折腾。”

妇女的话虽平静，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少年并未察觉到母亲的异样，因为他看不清她的脸。他依旧兴奋地拉着她的袖子，央求道：“娘，咱们去看看吧！万一真是救援队的人呢？他穿了红衣服，说不定就是村长让他来救咱们的呢？”

妇女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菜，擦了擦手站起身来。“你这孩子，总是不安分。”她嘴上责备着，却还是跟着少年走出了屋子。

雨水拍打着屋檐，发出密集的滴答声，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红衣大叔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冈，来到了少年家门口。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孤岛，与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

妇女和少年一同走到门口，望着那名浑身湿透、满脸疲惫的男人。他的红衣服已经被雨水浸得发黑，紧紧贴在身上，显得狼狈不堪。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勉强站直了身子，目光坚定地看向他们。

“你们……是这家的人吗？”男人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他的力气。他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我……从镇子东边过来，来巡查看看各户还有没有没脱困的人家。那边设有安置点，物资充足，这边水位还在上升，马上就要淹到这里来了，你们快收拾一下，跟我过去吧！”

少年瞪大了眼睛，兴奋地拉住妈妈的衣袖蹦跳：“娘——我就说嘛，他一定是来帮我们的！”然而，一旁的妇女却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哦，哦……你……你先进来避避雨嘛……”妇女显得有些犹豫。她侧身让开一条缝隙，示意红衣大叔进屋，但目光却怯怯地挪向了躺在木沙发的男人身上。

红衣大叔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客气地点了点头，缓缓迈步走进屋内。他的鞋子早已被泥水浸透，每走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大嫂，能不能给我杯水喝？”红衣大叔处在客厅中央，有些无措。

“可以，我去给你倒！”少年迫不及待地跑进厨房给他倒水。

红衣大叔立在客厅中央四下张望，想着看看有什么重要物品得帮他们带上，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沙发上躺着的男人。这一发现让他的目光微微一顿，但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张望。

不知不觉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