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舟（2）

郭明启从椅子上站起，弯曲着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咚咚咚”的声音立刻让几位错愕的实验人员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失神了，不禁感到一阵尴尬，纷纷心虚地低下了头。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梳理一下这几次的数据，准备开始‘梦舟’实验。”郭明启的声压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威严，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实验人员们迅速调整状态，开始在键盘和仪器间忙碌起来，记录、分析、上传数据，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杨若澄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挣脱出来，她试图集中注意力去听清外界的声音，但那单调的轰鸣声像潮水般淹没了其他一切声响。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每一次眨眼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地，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体深处隐隐传来一种无法言喻的麻木与抽离感。

“这是……哪里？”她在心底无声呐喊，可连嘴唇都无法动弹。脑海中浮现出零碎的记忆片段：春晓之花、方简言那张消瘦而冷漠的脸、悬崖上的藤蔓、警车呼啸而至的场景……这些画面明明如此真实，为何现在看来却像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就在这时，隔离室的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白光涌入，将昏暗的空间撕裂开来，单调的轰鸣声随之停止。杨若澄本能地闭上眼睛，却仍能感觉到光线透过眼皮直射进她的视网膜。她清除地听到有几道脚步声靠近，伴随着某种器械的响声。

“2208号实验体已完全苏醒，身体各项指标均在预期范围。”一个陌生的女声冷静地汇报着，语气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正在描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郭明启缓缓走到沙发旁，俯下身，用他那双深邃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杨若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说，声音低沉且充满蛊惑，“你的大脑果真特别，意识可真强大啊！”

杨若澄努力想要回应，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恐惧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住她的内心。

杨若澄看见方简言摘下自己耳中的耳机，给她套上了一个奇怪的头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逃离那个实验室，所谓的“逃出生天”，或许只是大梦一场，自己之所以知道她其实不叫郑晓春，而是方简言，可能也只是半梦半醒之间无意听到的而已。

“别害怕，”郭明启伸出手，撩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动作竟显得异常温柔，“很快，你就会明白这一切的意义。我们不是敌人，而是……合作者。”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传来。杨若澄的视线再次开始模糊，那种令人恐惧的失重感又一次袭来。她拼命挣扎，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清醒，但最终还是无力地陷入了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实验室外的走廊里，监控屏幕上的数据曲线疯狂跳动，显示出前所未有的活跃度。一名年轻的实验员盯着屏幕，额头渗出冷汗，小声问道：“博士，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她的脑电波活动已经接近临界值了……”

郭明启站在窗边，背对着众人，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继续观察。如果她撑不过去，那就证明她还不够资格成为‘钥匙’。”

郭明启说罢，转身走到杨若澄背后的那张空的沙发上躺下，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同样的头盔。实验人员给他套上了和杨若澄一样的手套，将他的手脚固定好，然后便离开了。

实验室内再次暗了下来，轰鸣声再次响起，室内的两人双双坠入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