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九章 客栈琐事
阿铭客栈仍忙碌，客人往来频繁，小二来回奔走，后厨飘香四溢。
福笙在前台算账之时，偶然抬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来的是一位年轻男子。
“哎！晓得！”小罗将抹布放在篮子里，朝门外走去。
“小罗！接客去！”福笙喊起旁边一个小二，叫他接客。
“哎！晓得！”小罗将抹布放在篮子里，朝门外走去。
不一会，突然出现了一叫声。“阿铭来了！阿铭来了！”
顿时，许多客人转头望去，只见一身织金纹道袍的男子走入殿中，神采奕奕。指上戴着玉的金的各色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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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鼓起掌，走进去，喊道：“都快点都快点啊！”
食肆里的员工们因老板的到来，忽然浑身充满干劲，效率也渐渐提高。
当阿铭扫视观察着食肆的情况之时，看到前台上有一位熟人。起初他还不确定，生走了几步才认出来。
他兴奋喊着：“哦哟！恁咋来我这了呢，还打算盘呢。”
“啧，我是看你家忙得不可开交，特地跑来帮恁的！”福笙笑地反驳道，许久未见的老友终于在此重逢。
“你在京城里怎样啊，过得好不好？办事顺利不？”福笙继续说道。
“办得啊那个叫顺畅，现下京城里也有我的一份子了。”铭风不知从哪里拿的茶杯，饮下一口后回道。
铭风，祖籍京城，在爷爷那一辈因在京中经营不下去，便携全家老小迁至凌州，再做起生意。
从爷爷开了小摊起，逐渐发展壮大，成了一家食肆，再由铭风父亲接手继续稳扎稳打，在凌州城赚下了好口碑。
铭风自小受过爷父的商业教育熏陶，曾经也被送去福家私塾读了几年书，与福笙福南认识。再此期间，他经常与福笙一块练剑、书法，二人之间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熟。
13岁以后，他退下了私塾，随父一起在饭店经营。15岁父亲劳亡，自己则一人往京城里去，先后打拼了2年余，才在京城里开了一家分店。
“阿铭，待会有个王爷要来咱家用饭了。”没等铭风与福笙聊旧，沈寿就匆匆忙忙地从后厨里跑出来，激动地汇报着。
铭风听后，思考了一番，问道：“就只有王爷他们吗？”
沈寿答道：“不单是王爷，还有李家他们也过来用饭。”
说罢，铭风立刻做出回应：“那把二楼的头房空出来，叫人好好清扫干净。”
“是！”沈寿听令后，叫了几个小二去打扫房间去。
说罢，他又往外走去，福笙跟随他叫道：“哎！恁去哪啊？”
铭风转身，微笑道：“我去清下小屋，再开发点人来。”他行了礼，动作儒雅风流。
此番行为也让福笙感到心动，多嘴道：“你当心啊！”
“好！”车里的铭风喊道。
她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人潮之中。福笙靠在门框旁，回忆着与他在私塾的时光，痴笑着。
她的眼睛也因笑容而弯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温柔亲人。
“小姐，有人找您过去。”这时一个小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晓得了。”福笙心中虽有小小的不快，但还是跑过去敲算盘去了。
此时她丝毫不知，李家正在路上了。
……
“快点！”李樱晟站在陈瑶房的门口旁，不停催促着，神色烦厌。
“催什么催啊！催你娘！”声音从房里传来。
突然房门打开，李樱晟吓得差点摔个踉跄，只见陈瑶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因为被催得心情烦躁，陈瑶没把眼影画好，面容神色宛如凶煞婆子般，让李樱晟吓得心里一噔。
她指着李樱晟的头吼道：“你爹娘都不急，恁倒好，在我房门急得跳脚！你要是再催，我就不来了！”
说罢，大门紧闭。
“呃，妹妹……”
“滚！”又一声吼叫传来。
李樱晟只好颤颤地坐在院外的石凳上等着，低着头看鹅卵石铺的小道。
过了五刻后，陈瑶才画好了精致可人的妆容，搭配相应的常服出来。她摇着团扇，满面春风，全然不似之前气愤的模样。
“妹妹！”李樱晟见陈瑶出来，兴奋地站起，笑脸相迎。
陈瑶闻声转去，原先的笑容瞬间冷下来，快步走出。
李樱晟见状也只好跑去哄着：“好妹妹，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催着你的。”
陈瑶面容仍无变化，更是加快脚步，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律动摇晃起来。
“妹妹，我错了…错了……”在路上，李樱晟不停地求好，缠着陈瑶求她不要生气。
直走到一道小廊，陈瑶终于忍不住了，阴阳怪气道：“不，好哥哥，是妹妹的错，我不该认你为表哥的。哼！”
“啧，你就别气了嘛，当心气坏身子。”李樱晟苦着脸劝道。
陈瑶听后，翻了顿白眼，怼道：“哟，平日天天恼我，今儿怎么还劝我不气呢。”
二人相互怼闹，全然不顾身后两个奴儿在。陆明和空青走在主人们背后，正偷笑着，相互抛眼挑眉。
这时，陈太太身边的刘妈妈正好在尽头，望见哥儿姐儿一同在走廊上，便赶了过来。
她低着身子说道：“大爷，姑娘，太太叫我去接你们。”
“好啊，那就让妈妈快快领我们去，别误了时辰。”陈瑶微笑道，拿扇掩面，可怜动人。
“你也知道误了……”没等把话说完，陈瑶趁刘妈妈转身时，拿起团扇拍了他的脸，指着他小声道：“消声些！”
李樱晟捂着脸，只点了点头。
当刘妈妈听见动静转身时，被陈瑶打断，她笑道：“只是园子里的狸猫乱逛罢了。”
陈瑶推着刘妈妈快步走到了东小门里去，与李樱晟一同坐着马车往阿铭客栈走去。
当他们走至阿铭客栈时，正是铭风刚出去那会。
李家人一同上车，陈太太先从车里出来，搀扶着丈夫李奈，李樱晟的父亲。
李樱晟下车后，与旁边的陆明说起了悄悄话，陆明听完后点了头，便跑开了。这举动只有空青注意到。
一家人刚至，接着又有一辆马车奔来，其装潢门面奢华典雅。它停靠在客栈门旁，下来的是一位体型肥胖的老人，其衣着可谓十分华丽。
一同下来的还有昨日遇到的世子。看样子，那位老者便是秦王了。
陈瑶也是初次遇到这场面，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空青见陈瑶不自在，悄悄地从马车后面拿出帷帽，手肘碰了碰陈瑶的腰。
她反应过来后，立刻接起帷帽，躲在李樱晟身后带上。
“臣参见殿下。”李奈艰难地行礼，颤颤巍巍地想鞠躬。
秦王见李奈病重模样，不忍道：“罢了罢了，今儿咱们只是来喝个酒聊聊，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啊。”
他举手扶起李奈，指着客栈笑道：“咱们啊，就高高兴兴地喝几杯啊。哈哈哈！”
“好，好…”李奈笑脸相迎，陈太太扶着他一同进入。
这场面全被福笙看在眼里，她嗑着瓜子观察着那行人，当他们要进来时，边唤起小二去迎接。
小二会意，便赶紧跑向秦王身前，行礼道：“小的拜见秦王、世子、李大人、陈太太……请随小的来。”
说罢，他将人们领进二楼里去。
福笙正偷看他们上楼，此时铭风正巧回来，撞见到福笙那模样。
他敲了敲福笙的脑袋，贱兮兮地说道：“大小姐，您这是在干甚？”
福笙吃痛，捂着脑袋怨道：“他娘的手力咋这么重，当心力道。”说罢，小拳重捶铭风的胸膛。
“嘶…你这力道也不小啊。”铭风捂着胸口，调侃着。
福笙怼道：“恁活该！”
随后骄傲地翻了白眼，过了片刻又说道：“方才秦王他们都来了，此刻正在二楼呢。”
“昂，是吗。那我先去接了。你！拿着纸笔跟我上楼去。”说罢，铭风便朝厨房里头，催促沈寿他们做饭快点。又突然朝福笙叫道，自己则往上跑去。
“啊？恁说啥！娘啊…”福笙慌乱地从桌上拿出纸笔，紧紧跟随。
贵客们一齐进入了铭风安排的房间里，按着主次顺序坐上。
秦王率先下坐，世子随之，接着才是李家人。随后福笙拿着纸笔走来。
福笙问道：“您们想吃个啥？”
秦王听后，看向福笙，眼珠一转，说道：“听说这家食肆啊，食好价廉，我倒要看看啊。我出500两，你们能上什么菜？”
“500两？”福笙听此话，不禁疑惑，大脑瞬间想不起来了，只尴尬地陪笑，也发现了秦王不怀好意地眼神。
就在福笙犯难之际，铭风入门走来，微笑道：“是，小的明白了。”
他拱手行礼，叫福笙先离开。她悻悻地点了点头，再给一桌人行礼后才走。
秦王看着福笙被铭风支走，心中低落不爽，但是看到铭风谦和的模样，他也只好扮笑答应。
铭风从房间走出，正好看到福笙在楼梯口，望着自己。
“铭风，客怎说？”福笙担忧问道。
“就按他说的，500两。你把具体的报给沈寿，他自会明白的，去吧。”铭风不紧不慢地回道，淡定从容。
福笙听着铭风的话语，心中感觉一阵安心，点了点头道：“昂，好。”
在下楼时，福笙再次转头看望，只见铭风背着手看着她，那高大的身影，犹如一座坚墙屹立在这里。
“去吧！”铭风笑着招手道，那温暖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照射在福笙心中。
“好嘞！”福笙开心地叫道，蹦蹦跳跳地进入厨房里。
同一时间，客房里宛如无声的战场般，安静又不安宁。
在福笙端着台盘入房，将冷盘放上，酒水一一倒在杯中。全然不知身旁有一双眼睛正偷偷盯着她。
“大人们，热菜马上就好。”福笙说完后，便拿起台盘离开了房间。房中顿时又安静了下来。
秦王率先举起茶杯打破僵局，笑道：“李老先生今日前来，本王感激不尽！”
说罢，痛饮一杯下肚。李奈望见，也只好喝了点酒下去。秦王见后，又说道：“唉，当年若不是你啊，我早就被小皇帝给斗死咯。”
句句感慨，又倒了几杯酒喝下。李奈只道：“殿下今日之行，全在于尔，不关吾。”
说罢，也跟着饮了几口，陈太太劝道：“少喝些，你这身子承不住的。”
秦王听着李奈之言，尴尬笑道：“怎会不关你呢？当年咱俩带兵打蛮，你忘啦？”
“哈哈哈，你这么一提我倒是记起来了……”李奈笑着回道，房里的氛围逐渐欢乐。各式的菜盘也逐渐端上来。
一时间弥漫着菜香，笑声连连。
在长辈们高声笑谈之时，李樱晟和陈瑶却是直愣愣地坐着，低头吃菜。李樱晟一直往门外盯着，心里在算着陆明什么时候能来。
这时候，陆明早已回来，正巧遇着门口旁的空青，被阻拦着。
“陆明，大人们都在吃酒，咱们也不好进，还是先下楼吃点吧。”空青道，陆明也点了点头，又将刚买的娟人娃娃递至空青手中。
“好的姐姐，对了，等他们好了，你就替我把娟人送到瑶姐儿去吧。”陆明说道，空青也将娟人放进自己的挎包里，随他下楼去。
二人下楼之时，福笙也望见了陆明，招呼道：“哎！要吃啥嘞。”
她嗑着瓜子，笑盈盈地看着陆明与空青二人。
“哎哟，又见到您咯！”陆明见到福笙，高兴的嘴角咧开来，样子十分可爱。又拉着空青一同去福笙那里去。
“这是？”福笙初见空青，并不认识，朝陆明问道。
“空青。”空青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回答了出来。
福笙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恁们俩吃啥？”
“嗯……还是面吧。”陆明想了一会，才说出口。
“好，去那头坐着吧。”福笙说道，转身朝小厨房里走去。
“沈大哥！羊肉面俩碗！”
“好嘞！”
陆明与空青随处找了个桌椅坐下，相互聊着自家主子的日常。不一会，两碗热腾腾的面也端上来了。
客房中仍是喧闹，秦王和李奈早已喝得大醉，陈太太满脸担忧，世子陪笑，李樱晟和陈瑶默默低头吃菜。
不知过了几时辰，房门才开，李樱晟扶着醉熏熏的父亲走起，几个眼力好的小二也赶忙扶上。
秦王扶着额头，手撑墙行走，一旁的世子满脸担忧，欲想扶，却被秦王阻拦。
铭风见楼上有动静，赶紧跑来，福笙随之。
他待李奈一家人走过，直往秦王跑，说道：“殿下没事吧？”
秦王招了招手，叫铭风走开，一双大手把铭风推去。世子只尴尬道：“老板，失陪了。”
“没事。”铭风摇了摇手。
秦王在扶墙行走时，正好撞见了福笙，瞧眼一看，只见其肤色白皙，体格端庄，其气质也与周围人不同。
秦王猥琐地伸起手，摸了福笙的脸，其肤柔软细腻。
福笙被摸了脸后，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吓得往后退。突然自己的手被拉过来，定眼一看，这是秦王想强制拉着她。
“呃…啊……”福笙吓得愣在原地，想挣脱，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不敢太剧烈。
世子见状，立刻将自己父王引到楼梯口去，又转头叫福笙离开。
福笙见秦王松了手，立刻摆脱，躲到铭风身后去。只见俩小厮扶着秦王下楼走去，直扶入车里。
“你没事吧？”铭风关切问道，福笙已然被刚才的事给吓傻了，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傻傻地望着铭风，说不出话来。
她抱住铭风的腰，头埋入胸中，泪水闪烁。
铭风见此，也只好抱着她，轻轻拍背，道：“没事就好，下次定不会等你受这份委屈了。”
“嗯……”
福笙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如泉涌般流下来，滴落在铭风的衣裳中。
同时，李奈只见秦王的马车里头似乎装满了许多东西，旁边还有几辆货车，不知要干嘛。
“老爷，你没事吧？”陈太太问道，扶他上车。
待进车后，李奈立即换了一副嘴脸，全然不似先前大醉模样。
陈太太被此等表现惊住，道：“你装的？”
没等陈夫人说完，李奈便悄声道：“回院后，你即刻叫人把所有银米移到别院去。”
陆明与空青刚吃完饭，随着李家马车走去。
秦王的马车也渐渐走动，似乎是往城外方向行驶而去，不知其目的。
……
“阿姐，你怎么了？”福南正好上楼，只见福笙正与铭风抱在一块，埋头抽泣。
他正要往前，被铭风制止。他摇了摇手，想叫他不要打搅。
可福南还是没明白过来，眼里只担心着福笙。
“阿姐。”
福笙终于听到了声音，慌忙地抬头，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
“怎么？叫我何事？”
“嗯……那个我是来找阿铭哥的，福浩今日得了风寒，正严重，想把他抱在房里去。”
福南解释着，铭风听后回道：“好，过会就带你去，你先收拾着。”
福南点了点头，下楼去。当人走后，福笙低下头，反应过来自己正抱着铭风的腰，羞得松开手。
铭风被此等动作惊得不知所措，见福笙羞滴滴地站在原地，以帕掩面，面容渐渐红了起来。
“失陪了……”福笙尴尬地站在原地，无地自容，慌忙解释道：“我…我当时……吓坏了，所以就扑向你了……望你谅解。”
铭风听着福笙的辩解，笑道：“没事。”
福笙见铭风似乎不在乎，又问道：“那…可以……再抱你一下嘛？”
刚说完，突然全身被一双手臂紧紧抱着，是铭风在抱她。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铭风在她耳边轻声念叨，福笙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从认取双栖蝶。”
两个暗恋对方多年的人，从此在一座阁楼里相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