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第五章 尸乱军镇
在回军镇的路上,他正好遇见了出征的沁朝士兵,这一批刚好也是皇族的部队。在等待人马出镇时,他突然看到弓箭上的羽毛,与离开县城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福南望其惊诧,突然发觉事情有蹊跷。
回到猪舍,他趴在木床上一直回想着这箭羽,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到底如何,是柔人单纯掠城?还是沁兵引狼入室?
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或许得偷偷潜入案牍司才行。
直至夜晚,大雾笼罩着军塞。福南再次着夜行衣偷偷潜进了案牍司。
刚进至走廊,便撞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突然看到眼前的福南。正想问他干什么,结果自己的脖子被福南用力一拍,晕死过去。
福南拉着官兵塞进一个小房间里,再偷偷进入书卷室,在各个书柜里翻捣。
终于,他找到了关于南怀县的记载,借着微弱的火光看着。在反复翻阅下,才发现了一处记载。
“柔农人觊觎南怀山参,潜入山中,受袭惨灭,全数身亡。此致沁柔之争一触即发。柔人兵若满万,则不可敌。然借一县之殇平息此事矣。”
……
在南怀县被掠袭的前一个月,三位柔霜战士被沁兵追赶至田野,将他团团包围。
见现下不利与已,一柔人自认倒霉,但走前用蹩脚的沁语向沁朝官兵说道:“咱兄弟死在你们大沁之土上,若消息传到大汗耳里,你们就惨了!哈哈哈!准备迎接一场血腥的复仇吧!”柔霜人怒视着官兵们,顺带叫他的兄弟离开。
“站住!”将军向两位柔霜士兵吼道,其余官兵从草丛走来,拔刀准备把人杀掉。
柔霜人向将军说:“即使杀了我们灭口,也会有其他兄弟到来,血的代价会越滚越大。”
“你说的不错,但你们的伙计并非死于熊患,是受袭。”将军平静地说着,眼神深不可测。
这柔霜士兵听后诧异。
“在你们兄弟惨死的地方,我们方才发现了这个。”说完,将军便把一颗珠子抛给这位柔霜士兵。
捡起来一看,认出这颗珠子是来自于当地的一个贵族人家,此后便发生了这样的祸事。
福南看完这书卷的短短几行字的记载,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仇人并非柔霜人,而是眼前这些懦弱又无情的沁朝官兵。
他惊于事情的过往,怔怔站在原地,脑中不断回想着家族灭门,与卷上的文字结合起来。
自己父亲在朝中是凌党的一员,与西林党对峙。即便是告老还乡,也会遭西林党的黑手,不过皆靠自己的手段挡下,保家庭平安。
这将军或许是西林党的一员,想借柔人之手屠灭福家,结果没想到自己和姨娘还活着。
“看来姨娘的死……”福南想到这,瞳孔突然放大,他联合先前士兵们吃肉的事情与姨娘的死因,才反应过来。
他卷起案宗放回原处,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才离开了案牍司,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不知如何面对事实,面对这将军。
天空黑沉沉的,几乎把仅剩的稀缺的光源掩盖了,而福南的眼睛从哀愁慢慢变成了愤怒。
他想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但目前也不知如何下手。
进入猪棚,只见有一位士兵正在里面等着自己,正是那天衣衫不整的士兵。
还没反应过来,他突然拎起福南的领子甩在床上,想撕烂他的衣服,对人上下其手。
福南在挣扎之中从枕下摸到了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捅向士兵的脖子,一股股鲜血喷至茅草枕头旁的蓝花。
而士兵惊恐地握着刀,无力倒下,正贪婪呼吸着。而福南却起身将刀抽开,再次捅入。大量鲜血溅到福南俊洁的脸庞。
待人没了呼吸后,福南转头看向了蓝花,心中诞生了可怕的想法。
……
夜色之中,军镇仅有寥寥火光,其余则一片漆黑,静得让人无望。
在围墙上,两个官兵换班后正要下去休息,边走边聊。
在猪棚内,刚死的士兵正扭曲地行走,血一摊一摊地流落在地上,口里发出低沉的嘶吼,朝门外渐渐走去。
此时这两位士兵在远处正好看到此人,那扭曲且怪诞的动作让人不禁好奇。
“那是什么啊?”官兵甲指着它问着。
官兵乙说:“哎呀,就是说啊......”
两官兵正对此讨论着。这行为怪诞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霎时间朝两个士兵跑来。
其速度异常快,跑时还发出阵阵嘶吼。
它扑向士兵甲,正残忍地撕咬他的脖子。
“啊!!啊!!!”士兵甲痛苦地叫,而脖子上的肉被活生生地被咬了一块,鲜血喷涌。
士兵乙以为是争执,想过去阻止他们。
待他扒拉出来后,才看到移尸血腥可怖的嘴脸,吓得连滚带爬地逃跑,它也迅速起身追逐。
“救命啊!救命!”士兵乙哭地跑着,直往围墙的小楼梯跑去。
在上楼时突然脚滑摔倒,刚好被赶来的移尸抓住了。
那尸正疯狂啃咬他的腿,将神经咬了出来,凄惨的叫声引来了各方士兵。
围墙上的一士兵见此状,拿起长矛毫不犹豫地插穿移尸胸膛。但此尸却没有因此死去,反而被激怒了。
它刚抬头,被围墙上的士兵一顿踢开,顺着楼梯滚下去。
他趁乱背着受伤的人跑到了顶上,移尸起身紧紧跟随着。
“娘的!这食人鬼吗!”他着急奔跑,对于第一次遇见的东西,他一时不知怎么办。
由于围墙年久失修,蠹众木折,隙大墙坏。跑着跑着,将木板跑出了一个大坑。二人一尸全掉落下去,一人死亡,一人断腿受伤。
当他清醒后,回见移尸毫无动静,正要松口气时,耳边突然传来哗哗响。
回头看,那移尸竟然还活着!虽然断了脊椎,但仍有余力向士兵爬去。而士兵因腿摔断,站不起来。只能绝望地等待它的撕咬。
在阵阵惨叫与嘶吼声,那饶幸活下来的士兵最终还是没能逃脱移尸凶残的撕咬。
凄厉的惨叫也吵到了一个等级较高的兵官。他那会刚上完茅厕进屋,吐槽着刚才的动静。
“这帮小子真的有意思,大半夜的还有兴趣玩呢?烦死了。”
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但兵官也只挥了挥手散气味,无心去理会,只想躺床睡觉。
他关上门准备上床睡觉,与一众兵官们排排睡。
刚躺下,发现床上是湿沥沥的,兵官感到不对劲,起身闻了闻,一股腥味传入鼻中。
他起来翻起被子,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满身咬痕的人尸,被吓得干呕。没想到这动静也惊醒了共在一床的移尸。
那移尸正扭曲着的身体与可怕的嘶吼,把兵官吓得双腿无力,不知如何是好。
而移尸闻着尿味发现了那兵官所在的位置,直倒身爬来。
一个尖锐的惨叫惊动了正在翻阅书籍的大将军。他好奇出了什么事,便起身举起火把查看。
借着火光,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尸体,鲜血未干。
将军发现尸体额头上的一个伤痕,正插着一朵蓝花。他采其花仔细观察,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嘶吼。
为了以防万一,他迅速跑到书房拿刀防备。
回头看,刚才的尸体竟活过来,站立时其体内骨头清脆响亮,低沉的吼声似乎诉说着它的痛苦。
将军瞠目结舌地看着此状,移尸好似闻到了人的气味,发现了将军。
“啊———”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朝将军扑来。将军立刻拿着刚起火的木屑扔向它,但这移尸却没有感觉到被烧灼的痛苦,仍向将军跑来。
将军慌忙之下拿起倒过酒的剑,点燃并把剑鞘,直插它的胸腔,推向墙壁上且钉住。
移尸受着大火烧灼,挣扎了一会后就没了动静,将军本想缓一口气,结果那移尸又动了,被吓了一跳,搬起酒缸子直捣头部,它再也没动静了。
此时屋外,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活尸咬死,许许多多的活尸在不同的房间跑出来,疯狂撕咬着士兵,军塞里满是凄厉惨叫。而福南却早已跑到屋顶欣赏着他的复仇作品。
顶下有两个长官想趁乱逃跑,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被福南监视着,福南射出了两支箭。
一根直接插入一官员的喉部;另一只插入一长官手中,直盯在木门上。他的哀嚎引来了各路移尸,皆活活咬死此人。
福南在各个屋顶悠闲地散步,与房下的人间地狱截然不同,一个个街道、房子,被鲜血染红。他在屋顶上蔑视着,人的惨叫与尸的嘶吼,像是奏着一曲交响乐,诉说着黑暗与绝望
同时,有一位高官正带着小兵们逃亡,跑到一宅下,命人把门堵死。
就在关门时,一个移尸忽然冲破了正在关上的大门,直直扑向高官,他吓得被扑倒,用剑抵着活尸的脖子,其余小兵拿着长矛捅移尸。
“救命啊!救命!”高官哭喊着,双腿吓得直扑腾。
这时一根长矛意外捅向了移尸头部,被刺后口吐大量鲜血后就没了动静。
高官把它扔向一边,咄咄怪事着。
忽然,一支箭射死了一小兵,是福南射的,随后越来越多的箭将众多士兵射死。
门也随之被撞开,一群群移尸冲上来。
“啊!啊!”又一阵哀嚎传来,而福南则静静看着他们被移尸咬死,人间的地狱交响乐仍在演奏。
这时,福南看到一个人逃出尸口,便把箭射向他的手掌,直钉墙上,看着他被咬死。
在此期间,福南慢慢地将逃出尸口的人一个个射死,弹无虚发。
白日还是人来人往的军塞,现在已是满目疮痍,各种物品塞满了小道,各样的房子已经沾满了鲜血,早已没了生气。
街道上堆满了垃圾与尸体,一片狼藉,种种衣衫破旧、形色怪异的尸体在小道上七横八竖地躺着,身上早已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成群的移尸在路上毫无目标,姿势怪异地行走,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卡了痰的低吼声,死鱼肚子般的灰白眼睛盯着前方,摇摇晃晃地走去,贪婪着吸着鲜血味道。
福南站在屋顶上看着自己的杰作,忽闻声响,回头一看,望见一个小士兵正爬向屋顶。
当他看到福南在上面时,激动地喊道“福南!帮帮我,好不好?福南!”
他的眼神清澈明亮,见到活人掩不住喜悦。而福南却默默拿起弓箭,无情地射向他的手掌。
“别!福南!不行啊,我求你,放了我吧!啊!”说话间,一支箭穿透了他的手掌,把他钉在屋顶上,那凄厉的叫声引来了移尸。
活尸闻声跑来,贪婪地啃咬他的腿脚,渐渐地形成了一座尸山。
福南见状,从身上掏出一酒瓶洒向活尸和自己的箭头,点火引燃箭,拉弓射向活尸群。
“哗———”一支火箭射向尸群,引燃了大火,烧光尸群。而福南默默望着烈烈大火,心中一片空虚寂寞。
……
白日,天空慢慢明亮,军塞仍散发滚滚黑烟。而福南在路上逛着,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
他进入一个房间,其内充斥着无助地喊叫,原来这个士兵并没死,只是被福南活活砍断手脚。
他看到福南,便哀求道:“福南,我求你饶了我吧好不好,我不是故意吃了你家人的,我太饿了,我错了...”
福南不理睬,只拿起一团云袜塞嘴,套了一麻袋拖走。从金黄的草原拖到森林、拖到了一座已破废的南怀县内,去往福府。
“福南,你回来啦!”一个熟悉的人声在他耳边响起。
“对,我回来了...”
在福南眼里,那破败的南怀县仍如往常一样热闹繁华,居民以友好的眼神看着。宅内的家人似乎还没死亡一样。
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安宁。
他拖着麻袋走到了福府的小房屋里,推开大门,里面的已尸化的家人闻声后立刻活跃了起来,乌泱泱地朝着福南发出一阵阵嘶吼声,不过被绳子牵住,咬不到福南。
“你们什么都没吃呢,我说了不能这样哦。”福南边说边解开麻袋的绳子。
“一直以来是我没好好照顾你,野鸡、鹿和兔子,你们想要的不是这些吧。从今日起,我会用美味的吃食伺候你们。”
说话间,他将士兵的身体抱到一辆小推车上,慢慢地推进移尸群。
“福南!不要啊我不要,我错了,啊!”车上的小士兵不停地求饶,不断翻滚挣扎,但是也没用,离开不了被活尸群活生生咬死的命运。
福南凝视着那名小士兵在移尸群中挣扎,最终难逃一劫,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他的思绪不禁飘回了往昔,在那宁静的府邸里,父母围坐在桌旁,与他欢声笑语;管家与丫鬟们也投来友善的目光,一切是如此温馨和谐。而今,这一切都已化为泡影,只剩下眼前的绝望与寒冷。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直到士兵被活尸啃噬至只剩下一片白骨,福南才终于停下了手。他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干粮,缓缓走向门外。
那惨淡的阳光直射在他伤痕累累的身躯上,他目光呆滞地望向远方。尽管前路迷茫,未知的方向令人心生畏惧,但他依然紧紧抓住了生存的希望——只要还活着,一切便都有可能……能活着…就很好了……
……
《悲愁遗梦判》
苦不堪言痛难休,心事重重泪空流。
洛河繁星虽三千,明月独遗此身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