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我既与他心意相通,此番自是要同生共死
二皇子府中,公孙槿霖接到陛下宣召的旨意后,心下一紧,身子亦是一颤,暗道只怕是承泽于朝堂之上出了事。
庭院中,微风轻轻吹过,却未能给这紧张的氛围带来一丝舒缓。
她稳住身形,深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跪姿依旧端正,未有半分变化,对着传旨的刘公公垂首低眉,强压着声音之中的颤栗,“有劳公公稍待片刻,臣妾这便梳妆更衣,随公公入宫面圣。”
随即,她起身,回头看了看身后跪着的两名婢女,声音已然不再颤栗,“书韵,务必招待好公公。茗雪,为我梳妆更衣。”
两名婢女各自垂首应下。随即,二人起身。书韵恭敬地请刘公公入了客房,为其沏茶,又端了茶点,还拿了赏钱。茗雪则是手脚麻利地扶自家王妃回屋梳起了发髻。
公孙槿霖坐于铜镜前,目光却有些游离,心中满是担忧,眉头紧紧蹙起,嘴唇也不自觉地咬着。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她的身上,却未能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发髻梳好,茗雪方才敢出声相询,声音之中带着颤意,“王妃,您说……可是殿下出了事?”
公孙槿霖在她的服侍之下穿上了月白色的中衣,声音低沉,透着深深的忧虑,“八成是了……”
拿起外衫的茗雪双手不由一抖,随即便被自家王妃冰凉的手握上,“莫要担忧,事情不是还未确定嘛?”
屋内的香炉之中,香烟袅袅升起,与日光一道为房间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感受到自家王妃的紧张与强自安慰,茗雪亦不愿对方再为自己忧心,只得默默颔首,轻柔地为其穿好了外衫,又认真理了理衣袖与裙摆。
一刻钟后,一切基本就绪,茗雪拿来了大婚当日二殿下亲自为自家公主殿下披上的那件大氅,公孙槿霖抬手拿起,声音平淡,“这件……我自己来。”
尽管拼命压制,茗雪的声音之中还是隐隐带上了些许哭腔,泪水还是隐隐于眼眶之中打转,“王妃,若是您与殿下,还有必安都回不来了,奴婢……”
茗雪话未说完,便被自家王妃不容置疑的声音打断,“即便我们都回不来了,你与书韵亦得好好的,知道吗?”
对上自家王妃坚定的目光,茗雪彻底失了拒绝的勇气,只得强忍回了眼泪,又为自家王妃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与压襟之上的穗子。
却见公孙槿霖伸手入怀,拿出了一块质地犹如羊脂,触手生温的呈椭圆形玉佩,轻轻摩挲着其右下方那个笔锋刚劲有力的“泽”字。须臾,她眸间坚定之色更甚,小心翼翼将玉佩系于腰带之上,面上满是深情。
窗外的喜鹊忽得叫了几声,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未知而感到不安。
茗雪自知自家王妃十分珍视这玉佩,不由有些哽咽,“小姐……”
小姐啊……
这称呼,自打被南理皇室接至南理,公孙槿霖便再未听过了……
“茗雪,”她声音极轻,“再唤一声罢……”
许是此生最后一次了……
“小姐……”茗雪已是泣不成声,“您这是……”
其实又何需此问呢?与自家小姐自幼相伴,茗雪如何能不知,对方此番入宫,抱定的乃是必死的信念。
“茗雪啊……”公孙槿霖轻轻抚上了那个“泽”字,分明那是背面,她却偏要佩戴于外侧。随即,她拢了拢大氅,声音轻柔无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既与他心意相通,此番自是要同生共死。”
茗雪不愿自家小姐走出这一步,却又属实无力阻止,只能坚持陪着对方一道入宫。
此番,便是碧落黄泉,她茗雪,亦定要陪着自家两位殿下,还有……心间那个冷面侍卫……
那人乃是九品上剑客,面冷心却不冷,只可惜……她还不曾来得及,向其表明自己的心意……
天边的云彩渐渐聚拢,似乎预示着一场暴雪即将来临。品了两刻钟茶点的刘公公抬头,便见一身庄重宫服的二皇子妃于茗雪搀扶之下款款而来,一时只觉对方较之新婚后入宫请安那日,更为倾城端庄,竟不由得看直了眼。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赶忙低下头,强自回了神,自知即便二皇子不再,面前这位仍是南理公主之尊,不是他一个太监便可亵渎不敬的。
书韵见自家王妃这般,内心似有所觉,眼泪便不自觉打起转来,“王妃……”
“书韵,照顾好瑾诺与自己,等我与殿下……”公孙槿霖顿了顿,终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还有无救回来。”
书韵闻言,心下不由一颤,暗自惊心。自己这般小心翼翼装着那人于心间,终究是被王妃察觉了吗?如此……殿下可是亦有所察觉了?
只是不知……那呆子至死可能知晓自己心意呢?
却是由不得她多想,便见自家王妃对着刘公公微微俯身一礼,“公公,请。”
“王妃,请。”刘公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即带着公孙槿霖与茗雪,朝着门外宫车而去,只留下已然湿了眼眶的书韵,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