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
最近被打击怕了的徒弟一个挨着一个,捧着茶盏坐好,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元始。
连带着一帮龙子龙女亦是如此,原在四海出了名的几个刺头,都畏畏缩缩,不敢吱声。
可见玉清元始天尊积威甚重。
直看得一旁的敖瑜不由掩唇轻笑。
元始微挑眉梢,险些被气笑,指尖一动,却被敖瑜不动声色地牵住袖袍,微不可查地摇了摇。
她微微仰起脸看他,安抚一般又弯起了那双尘世不谙的眼眸,缓声唤了一句,“浮黎哥哥……”
很多年以前,也有一个少年会在他生气的时候带着讨好的笑容,为他这群不争气的弟子求情。
他眉眼微垂,望着近在咫尺的龙女,半晌,方微微偏过首去,阖眸轻叹:“你呀。”
她在意同族,元始自然也不介意为她照拂一二。
“大家都很好,听课都很认真。浮黎哥哥,就再饶他们一回?”小姑娘眉眼含笑,为这些可怜的人求情。
又在龙子龙女等人肃然起敬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朝着元始笑,明灿动人,灼灼生辉。
她也不在意他是否同意,直接换到下一个话题:“所以,浮黎哥哥已经讲完道,是否可以陪我折花呀?”
元始顿了一顿,微微搭下眼帘,望着含眸浅笑的龙女。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唇边又不禁泛起一丝无奈的笑。
圣人手指微抬,轻轻抚上额角,广袖垂坠至案头,划出一道悠扬的弧度。
“罢了。”圣人起身去了后殿。
此言一出,敖瑜便知他这是答应了,台下的一帮人也不由舒缓了一口气。
厚重凝实的钟声悠远得传开,听道的众人渐渐散去。
“广成子道君。”敖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广成子讶然驻足,回眸望去,声音中的喜色微不可查:“娘娘?”
殿外花开得正好,花色绝艳粲粲迎风,凛然地浮动着满庭幽香,衬着他眉目一派沉凝清毅。
敖瑜慢慢打量着广成子,继而唇角微勾,缓声道:“我这几位同族也是头一回来玉清境,不知能否麻烦上仙照顾他们一二?”
龙女细长的手指捧起杯盏,看一痕清澈的莲纹在杯面上荡开,玲珑剔透,如同一枚雁翎划过万山孤寒的冷。
惊鸿一瞥,恍惚失神。
广成子的目光在敖瑜身上微不可查停顿一息,一如既往地恭敬:“娘娘严重了。”
原来只是为了这个才叫住他的……
他神色暗含落寞,眉间雪落寂静无声,似有一片霜河冷泽摇曳着嶙峋孤云,长睫微微震颤,依稀是苍茫的鸿影飞过天际云深,振落了伶仃旧梦,唯余一种剜心清骨的寒意。
只这一瞬,便让敖瑜警觉,广成子他……
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敖瑜心底的恶意在翻涌,还有一些疑惑,明明她和他也没有见过几回面。
你怎么会……你怎么敢……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敖瑜面上笑意盈盈,仍是对他的心思毫无所知的模样:“还是要多谢你。”
“弟子告退。”广成子俯身垂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得地面上两人的身影,仿佛重合在了一处。
这边敖瑜正拜托广成子照看几个小龙,那边已经玩得很热闹了,太乙真人的宝贝徒弟哪吒好玩,很快和几个龙族小辈交上朋友,一时间玉清境热闹了不少。
哪吒雕鞍弦惊,衣袂飞扬,射中了一只苍然衔芦的高天鸿雁。
待取下后,发现居然是一箭双雕,后面还钉了一枝同款大雁。
众人欢天喜地,几个龙子纷纷欢呼,宛如自己中了头彩,接连涌过来,要请他去喝酒。
敖烈和敖春都还是年少轻狂的年纪,为了维护在小辈面前的形象,就没有参与进去,在傍边眼巴巴地瞅着。
那副样子看得几位龙族公主还有敖烈的未婚妻白瑶笑个不停。
尤其敖寸心很久没有笑得这样肆意,她看着兄弟几个在打趣玩乐,心里满是许久未有的舒畅。
这样的日子才是她应该过的,而不是成为一个怨妇,日日在那里歇斯里地发疯。
敖瑜走过来把准备好的装有法器丹药的储物袋分给哥哥姐姐,好一阵推脱,才让他们安心收下。
都是她从元始还有太清那里拿的,有便宜当然要占,不然等以后尘埃落定不知会便宜谁。
敖瑜笑着拍拍敖春的肩:“哥哥和敖烈哥哥去跟他们一起玩吧,玩得开心。”
敖春晃晃手里的储物袋,眨了眨眼,笑嘻嘻:“好,我去了,替我谢过圣人赏赐。”
少年们鲜衣锦绣,神采飞扬,驰骋春风,笑声洒满路途,踏着一天的流彩霞光行远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敖寸心她们不免叫住他们,一人发了一颗醒酒药:“莫喝过头了,明天还要听道。”
少年们嘻嘻一笑,冲她们使劲挥手:“姐姐们放心,不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