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漫天的飞雪之中，元始负手而立，看着玉鼎真人一招一式教导敖瑜那个叫敖春的哥哥。

他偶尔出言指点一二，又偏过首去，瞧着旁边蹲着只猫咪。

眉头不觉轻轻蹙起。

它好奇地注视着这一幕，也不干扰他们，只静静地舔着毛，眼眸中跃动着新奇的色彩。

敖春一套玉虚剑法练完，汗湿衣衫，气息微乱。

他下意识看向圣人，抬首望去，眼眸倏忽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来。

圣人在低头喂猫。

一脸严肃，如临大敌。

可，可是，洪荒也不像是今天就要毁灭的样子啊？明明他刚才被圣人一本正经指点不是吗？

敖春瞳孔地震，敖春深受震撼！

相比之间，见惯了的玉鼎真人淡定多了，自打那位龙族公主住到昆仑山，老师变得他们都快认不出来了。

元始淡淡地出声：“练完了就去换身衣服，别傻乎乎地站着碍眼。”

“好，好的圣人。”敖春又偷偷瞧了两眼，实在不能欺骗自己的眼睛，只好一脸恍惚的被玉鼎真人拽着走了出去。

竹林外，远远的，他看到敖瑜迎面朝这边走来，朝他微微一笑：“哥哥，浮黎在这里吗？”

敖春恍惚地点了点头：“对。”

敖瑜微微挑起眉梢，疑惑地对玉鼎真人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怎么神志不清的？总不会是挨骂了？”

“没有没有。”玉鼎真人赶忙摇头，又一脸迟疑地开口道，“娘娘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敖瑜：“？”

龙女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略显困惑的眼神，转而轻轻一笑：“那我可要去好好看看了。”

她告别了两人，往竹林中走去。

穿过横七竖八的竹叶，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格外清凉，清风拂面，竹叶簌簌作响，愈发显得清脆。

敖瑜踩着石子而来，脚步轻轻，却也令元始抬起了头。小小的白猫如同雪球般蜷缩在圣人掌心之下，舔着食盆里的猫粮。

龙女似乎怔了怔，大致明白刚才两人为何神色异常。

唇边又泛起浅浅的笑意，轻轻俯下身来，蹲在元始身旁。

他没有去看她，专注地喂着猫咪，只是身体仍然与它们保留着一定的距离，并不亲自去触碰它们。

大概……这就是玉清元始天尊最后的倔强了吧。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这些毛绒绒的东西。”元始低眸垂首，淡淡道，“除了可爱以外，简直是一无是处。”

其实元始自己也分不清，这究竟是在问敖瑜，还是在问多年前的一位故人。

敖瑜眨眼：“可爱也是很重要的呀。”

元始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还有呢？”

小姑娘托着下颌，认真地想：“还有的话……认真养一养，小可爱就会变成一只大可爱了。”

元始：“……”

有一个被毛绒绒魅惑了的。

圣人索然无味地收回手，一点儿也不想知道答案了。便想站起身来，又被敖瑜轻轻抓住了衣袖。

他顿了一顿，回头看她。

龙女低眸看着隐约有些惊慌的猫咪，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去，揉了揉它的脑袋。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温柔，猫猫也乖巧地垂下头来，蹭了蹭她的掌心。

元始的衣袖仍然被她牵着，此时动弹不得，只好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慢慢伸出手来，搭上她温凉的手背。

她掌心之下是一只小小的猫咪，鲜活的，生机勃勃的，幼小而脆弱的生命。仿佛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让它消亡在这世上。

圣人凝视着它，长久而永恒。又偏过首来，专注地望着小姑娘。

出口的瞬息，似有三分道不明的委屈：“当真就这样喜欢它吗？”喜欢这些如繁花般脆弱的生命。

她仿佛也意识到了一般，抬起眼眸瞧他。敖瑜莞尔一笑：“一直都很喜欢啊。”

无所不能的生命，充满奇迹的生命，从未永恒却始终追求着永恒的生命。

即便遇到再多的险境也要为自己寻到一条生路。

多么璀璨而美丽的生命啊。

她轻轻施展了一个除尘咒，方转过身来，认真地抱了抱圣人：“谢谢浮黎！浮黎最好啦。”

龙女的眉眼灼灼生辉，满是欢喜。

谢谢你一直纵容着我的喜好，哪怕你对此未能理解，难以接受。

元始明白她的意思，低眸看她，那种无可奈何又倍加温暖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比血脉亲缘更亲近三分，仿佛心灵在那一瞬间澄透到清晰可见。

他的小姑娘，就该永远是这般天真恣意的模样，哪怕生长在残酷的风雪之中，也会俯下身去，呵护着一朵花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