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慕
月白色云袍随风舒卷,轻巧的莲花缀于衣襟之上。罥烟似的轻眉拢于云雾之中,少女容颜缥缈,独有一双星眸映入见者心湖。
云霞雾霭渐散,遍地金莲微停。邈邈清气萦绕在少女身侧,似有款款盈开的青莲虚影,落于她裙摆之上。
常年在昆仑徘徊的几只白鹤着了羽衣,端正地坐在席上聆听讲道,此刻亦重振羽翼,围绕着广场飞了一圈,往阶上掷下各式各样的灵果与鲜妍的花束,方化鹤而归。
究竟为了谁准备,根本无需多言。
小姑娘瞧着还是分外乖巧,唯独被元始牵着一只手,眼睫忽闪忽落,平白羞涩几分。
元始正正经经地低头望了她一眼,又正正经经地揉了揉她的发。
元始指尖颤了颤,拨乱了几分灵气运转,似要拿起什么,又堪堪住了手。
小姑娘被元始牵着,在莲台上寻了一处便坐下。
却在下一瞬被圣人揽入怀中。
墨色的长发与云袍交织,好像落入一场水墨山水的绮梦。
似惊鸿一瞥,就此跌落寒夜。
高台上的鲛纱帷幕被放下,遮住了相依相偎的两道身影,无人可见。
高台之上,圣人讲道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接了下去。
圣音邈邈,天地相合。
敖瑜静静地聆听着道音,挑开帘幕看去,目光又逡巡过此间。
他们隐于人潮之中,像是融入一片海。身边的人各自沉浸于道途之中,心灵于缥缈虚无中追寻。或凝眸含蹙,或展眉开颜,众生百态,不一而足。
圣人坐在殿中,容色清嘉,衣冠萧肃,一派光风霁月超凡脱俗的仙气。
此刻,这一大团雪白的毛绒绒,正枕在龙女的膝上呼呼大睡。
忽然,一截猫尾巴轻轻缠上了他的手腕。
圣人低头看去,膝上的猫儿正悠悠醒转。
猫咪好像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抬起爪子,乖巧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敖瑜眼疾手快把猫猫抱了回来,生怕下一刻这只小猫咪小命不保。
小姑娘讨好的对元始笑笑,扯着圣人的衣袖撒娇。
元始很轻地笑了一下,眸中漾起了暮色的泠泠浮光,化开一片冰消雪融,光景灿烂。
“嗷呜”,猫猫凑到敖瑜怀里,软乎乎地打了几个滚,“喵喵喵。”
毛茸茸的一只幼兽,憨态可掬地滚了滚,又趴在圣人身边,仰起头看他。
窗边桃花烂漫多情的绯色,连绵成一片海,在小小的爪旁流过。
它似乎想去抓圣人的衣角,又倏忽迟疑了起来。
敖瑜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她眼眸微微眯起,像收拢了一束皎洁的光,显出几分黠意来。小家伙懵懂地看了许久,偷偷收了爪子。
元始的笑声透过胸腔,轻轻撩拨过小姑娘的发髻,传递着隐约的酥麻感。
她侧首瞧他,神色间犹带些怔忪,又低眉敛目,浅浅笑开。
星汉灿烂,满目生辉。
*
圣人不知何时已经将小姑娘又揽了过来,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专注地注视着他手中执着的玉简。
面前阐教金仙和龙子龙女排排坐着,分外乖巧听话,回答着元始提出的一个个问题。偶尔又见元始插上那么两句,简明扼要地指出了他们的缺漏。
时不时地,他又垂落了眼眸,静静地望着神情专注的龙女,眸光倏地温和下来,仿佛一片静谧无边的大海。
极尽纵容,极尽包容。
听道的间隙,偶有飞花落雪自台檐而落,或簌簌地积成一团。其花瓣皎洁清美,一如皓月之辉。
此花名月华。
敖瑜爱花,此花是圣人专门让天庭百花仙子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其他地方遍寻不得,唯有昆仑山一处有种植。
近年来四海诞生了几尾小龙,算是敖瑜子侄辈,素来受尽长辈们的宠爱,平日里大错没有小错一堆,堪称继敖丙、敖烈之后龙族新一代刺头。
听说昆仑山有这么珍稀的花,一本正经书信予敖瑜姑姑,特意考证此事。
嗯,就夹在长辈们关于修为问题求解的书信里。
结果……
这样只会让他们知道这样干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让他们吃一顿竹笋炒肉。
一时间四海龙宫小孩子的哭声连连不止,最后被各自的长辈押去赔罪,方才作罢。
待忆及此事,敖瑜便又觉发笑,站起身来,折下了窗边开得正盛的花。
捧着一枝月华花,慢悠悠走回来,递到元始面前,称赞其颜冰清玉洁,这花合该衬得浮黎哥哥。
涌到唇边的笑,便再也止不住了。
敖瑜将桃花挽入圣人的鬓发之中,眉眼弯弯,退后了两步,旋即盛赞道:“浮黎佩得此花,愈发风流天成,风姿卓绝。”
“真是教我,爱慕不已啊。”她笑道。
元始似是笑了一声,又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神情分外纵容:“顽劣。”
冰颜瞬缓,元始习以为常的伸手抱起敖瑜,小姑娘也理所当然环住他脖颈,脑袋在肩上一通乱蹭,非赖着这不离了。
这番举动引得元始无奈摇头,偏偏常年冷心冷肺的玉清圣人就这么软了心肠,浅色瞳仁微化去冷漠,点点笑意晕染开来。
胜过三春繁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