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

彼时,在万籁寂静的玉虚宫里,昆仑两位圣人皆毫无所察。一身黑衣的魔祖望着面前的宝镜一笑,抬指头戳破了那道幻影。

他说:鸿钧,看看罢,总有一日,我会比你更强大。

我会建立一座像紫霄宫一样的宫殿,做一切你曾对我做的事,在你面前讲魔的法则,把一切以你为代表的圣洁不可亵渎的东西染上脏污……将这一切摆在你面前。

鸿钧,看看吧。

“若太阳坠落,若青冥沦落,若三清陨落……这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罗喉以他自己可闻的语调感慨着,目光投于天外天紫霄宫。

鸿钧为混沌生之启者,而他则代表鸿蒙死之灭者,他们的诞生意味着太易转太初那一刻的两面性,道是同根也不为过。

因而,除非鸿钧特意用锁心术封锁,否则他若损些修为未尝不能探究到其所知所想,所以不周山祖神殿那里曾经有过什么,他也是知道的。

当然,也不排除鸿钧特意让他知道好以后行事有个顾忌。

顾忌……他会怕那位出世?

可那位如今不就在他的面前。

轻轻一点讽刺浮在罗喉眉眼唇畔,使得他整张魔魅的面容更显诡异。

这回鸿钧当真想差了一点,以殿下出世的条件来看,那位殿下应该就是……若的确如此,只怕洪荒安稳一日,那位就得待在祖神殿方寸之地一天。

谁让这洪荒被天道搅合得天翻地覆,永无宁日。

如此这般,他才是很有兴趣与之一晤的。

毕竟……

这由盘古身死所化的天地万物,只有你才有资格主宰。

“共享盘古尊荣,举世唯尊的殿下啊,你生当自由。”

咏叹似的言语邈邈散于天地,下一刻罗睺舒缓了眉眼,好似之前不过是随便说说,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九霄云巅的大日之上。

想想虎视眈眈的天道,想想洪荒开辟后好不容易从盘古手里活下来的混沌魔神转瞬死得无声无息,也不晓得可是面见太多故人的缘故,那些尘封的过往旧事一一浮过他眼前。

对这位的选择,他其实半点都不感到意外。

那个愿意为了洪荒从清净不周之巅中步入红尘是非的殿下,那个待上清通天温柔到愿意动用禁法只求对方拥有一线生机的应龙,以亿万年悲恸铸就的执念,这世上又有什么东西能拦得住他?

殿下,亦或者应龙敖瑾,那就是个疯子。

他轻声喟叹。

“所以,你可真是让吾可怜啊,敖瑾。”

罗睺唤起了被‘她’抛弃的旧日名讳。

宇宙无垠,时光奔腾,各种各样的悲欢喜怒接连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这热闹从未有停休的时候。

唯独是超脱时空之外的尊者,他漫步于时光长河上,却仿佛早已被岁月光阴所抹去,被宇宙世人所遗忘,孤索,离群。

无需一瞬,不及一息。

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无声无息地从空洞中淌下,很快浸湿了脚下一片土地,将之化为代表着不详的墨色。

那血,属于罗睺。

魔祖那双猩红的瞳孔紧紧收缩,抬起首的瞬息近乎难以置信,又不得不望着敖瑜执着带血的剑,一步一步,平静无声地朝他走来。

“可怜我?罗睺,你想死吗?”

乌发自他鬓边划过,她俯身的瞬息,温热的呼吸凑近他耳旁,恍惚之间,竟有三分温存的错觉。

“罗睺魔祖,这里唯一一个不敢死的人,明明是你吧?”

仍然想着击败道祖,颠覆整个洪荒的秩序,令魔道兴盛,绝不愿意死在此处的你。

所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惹怒我了。

敖瑜竟然仍是一副含笑的模样,低眸望着他,轻轻勾起了唇角,又在触及到因魔血而在一息之间枯萎凋零的漫天烂漫桃花,轻轻皱起了眉头。

只不过一瞬,她又松开眉头,轻轻叹息一声:“到底是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觉得能够肆意算计我呢?”

被魔气毁去的桃花都在枯萎残败中复苏,以飞快的速度重新在枝头绽放,簌簌的声响里,复有偏飞的绯色花瓣,绵延一路,极尽缠绵。

可他妈的,也没有人跟他说过,她竟然能疯到这种地步?!

这个世上就没有你留念的人了吗?

“咳,敖瑜。”罗睺张了张口,鲜红的血就从口中涌了出来,他低下头,手指轻轻颤着,不由自主重重地咳嗽起来。

弑神枪悄无声息地滚落在阶旁,上面的光芒黯淡了大半。

敖瑜仍然站在他身旁,诛仙剑一如初见之时,抵在罗睺脖颈之上,又缓缓地,漫不经心地上移,停留在他灵台方寸之地。

冥冥之中,有声音告诉她,只要一剑斩落,什么道魔之争,都是个笑话。

这是来自盘古所化万物的无上伟力。

罗睺果然没有骗她,这方天地确确实实偏爱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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