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
青萍往上一展,剑意凌然,待它消失,又伸手化出诛仙四剑,杀气四溢,将这宫殿笼罩在内,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诛仙吞吐着微凉的月光,气息悠远而绵长。
因为诛仙剑阵非四圣不可破的名头,所以它们在通天教主手中名扬洪荒。
然而通天与诛仙四剑,是相当矛盾的。
他能感受到诛仙四剑与他的契合,也曾经想要炼化。
诛仙四剑,以前仿佛是有主的,他感受得到。他强行炼化的时候,被迫出一口心头血也不可炼化,彼时他已成圣,无奈之下去紫霄宫寻找道祖。
紫衣的道祖神色复杂地看向四柄剑,施了个术法,使剑归于他手。
但他明白,诛仙四剑的威力远远不止此。
诛仙四剑与其说是他炼化的,不如说是鸿钧炼化的,他就像一个看管宝物的人,可以使用,在主人没来以前。
他终究是不好受的。
敖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四柄剑到了敖瑜手里,即使有了诛仙四剑,也不再是四圣不可破的洪荒第一杀阵了,主人本事有多大,法宝威力才有多强……如今这情境,她即使再摆出阵法,不需圣人,只消四个准圣甚至大罗金仙巅峰便可破了这阵。
诛仙四剑上有罗睺留下的禁制,道祖知,通天知,敖瑜亦知。
她想要的是——再无后顾之忧。
在某些谋划上,敖瑜不建议帮罗睺一把,但他也必须要拿出诚意来。
罗睺望着敖瑜,微微弯起唇角,疯狂而恣意,仿佛在询问,在好奇:“那么,如果我选择不给呢?”
敖瑜似是轻轻笑了一声,衣袂烈烈,掌心中执着的诛仙剑上寒光如雪,透着彻骨的冷意。
龙女的剑,出鞘三分。天地便在骤然之间晦暗了三分。
杀气如云,遮天蔽日,映着她低眸含笑的面容,何等得艳艳绝尘,惑人心魄!
魔祖无畏惧之色,音调拉得长长的,“长本事了啊——”
剑落,发落。
敖瑜眉眼含笑,似一缕春风拂面:“总不能让魔祖您觉得在下好欺负呀。”
“呵。”罗睺仰起首来,却是并不意外地望去。
龙女干脆利落起剑,那如雪般惊艳的剑光映入他眸中,每一寸都泛滥着刻骨的杀意。
在短暂的瞬间,他竟也生出几般错觉——若是不避让的话,真的会死。
只是与此同时,猩红的弑神枪上亦翻滚起滚滚魔气,在那转瞬即逝的刹那之间,仿佛有无数的冤魂怨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直接向着前方之人扑去。
龙女头上数支玉簪轰然碎裂,化为齑粉,散开漫天墨色的发丝。
冤魂怨鬼被斩于凛然剑光之下。
魔祖的眼眸则在瞬间亮得惊人。
“诛仙、戮仙、陷仙、绝仙……”他唤出四柄长剑的名姓,望着那美得惊心动魄的龙女轻笑着垂下了眼眸。
“以后就是道友你的了。”
罗睺探出的指尖如同削葱根一般纤白,宛如同情人低语似的,轻轻搭上了诛仙剑的剑柄。
禁制悄无声息地解开。
*
如同冰雪制的镜身,浑圆一面,真如冰壶秋月,晶莹透彻。
玉清元始天尊炼器的本事整个洪荒确实是无人可及。
剔透的水镜中,敖瑜乌深的眸底似有血染的锋刃般的薄薄影子,极淡的一抹。压一压心口,再抬头时眉目间已换做柔情似水,婉转如盈盈流波。
两人的面容落在朦胧的镜面之中,瞧不太真切。罗睺搭着下颌,眸光微微翕动,鎏金般的日光拂过他的睫毛,将一切晕染得近乎梦幻。
魔祖垂眸望去,自袖中轻描淡写地探出长指,一缕魔气遁入镜中,融为一体。
至清至正的仙道至宝灵光瞬息间被魔气侵蚀殆尽。
水镜中的画面逐一变换,自巍巍昆仑,又至浩浩东海,长辞万里,不见归期。
命数百转千回,唯有这一条路,始终清晰明彻,落入魔祖眼中。
龙女似有所感,回眸望来。
耀眼的光芒淹没了一切,连带着逼人的热浪,在东海之上扩散。
有日自东方而出。此后三千日夜,东境永昼。
厚重凝实的钟声悠远得传开,时空似是为之扭曲了一瞬。
极尽盛大灿烂的旭日自东海上升起,驱散开遮蔽了许久的迷雾。
如入熔炉,如沐烈火。
敖瑜静默了一瞬,微垂的眼眸对上那双灿烂的,闪闪发光的金眸。
如此耀眼,如此纯粹。
画面转变的迅速,她从那人的眼中,望着他肆意的半生,戛然而止,落幕于一场焚世烈火之下。
凭何再见量劫临世时的景象?
世界沉浸在混沌未分时的苍茫之中,众星黯淡无光。
唯有一处燃遍至纯至阳的太阳业火,明耀辉光高悬于天际,夺尽天下粲然。
再无人可盖过这煌煌无尽的太阳真火,回溯千万载至洪荒伊始,顺流而下直至天地尽头。
东皇,太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