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
东皇,太一。
敖瑜晃了晃神,于唇齿之间,低声念过昔日挚友的尊号。
罗睺似叹似嘲:“你知道,为什么天道一定要把东皇拉入巫妖量劫之中吗?”
敖瑜有些诧然,太一身为东皇,妖皇帝俊之弟,因果纠缠,身陷量劫再正常不过了。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不成?
罗睺的声音充满恶意,仿佛下一刻就要揭露一桩惊天秘闻。
“因为天道以为他是那个遁走的一线生机。”
敖瑜身形一晃,脑子里不停的搜索过往的记忆,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跟一些生机扯上关系的人,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太一怎会呢?
罗喉的声音宛如是那寒冬时日被冰雪覆盖的长河,厚重冰层之下寒流正汹涌的流淌,“难道你不想知道‘太一’这个贵重到极致的名字,意味着什么?”
不,我不想知道。
反复被提起的名字,那些绵密的痛不断在敖瑜胸腔里淤积着,待浓厚到极致便是决堤的坝、倾盆的雨,再也无力去阻止。
敖瑜小心的控制着呼吸,试图缓解胸腔中那份不曾褪去的哀恸,哀恸来的如此强烈,也如此陌生,忽而涌出的情感会如此猛烈这是她未尝预料到的。
自盘古开天,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方才有如今繁盛之洪荒。
因此,自开天伊始,天地的演化又被总结为: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曜.
八卦、九宫、十方。
以上便是构建洪荒的基本,也就是道之本源。
无尽玄妙铭刻于道果之上,太一以八卦演万物,待衍至尽头,反以万物为基,逆推至太极。
问世人何为太极?
世曰: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
祂却道:“太极,太一也。”
不溯本真,便永远不知‘太一’之名可以贵重到何种地步。
*
太古洪荒不记年,金乌升于东方,汤谷自东海而出。
“我为妖之太一,妖居主位。”
有他,妖族气运永不旁落。
“我为天之太一,青冥奉神。”
有他,神道不衰天地不竭。
“我为道之太一,洪荒存生。”
有他,天道休想困死众生。
三语道尽野望,太一微挑唇角,金眸凌厉。
既承‘太一’为道名,如此来吧天道,以量劫为局,巫妖为子,与我下这一场道棋。
端看最后是他赢天半子,与天齐尊,还是命数如此,东皇当陨。
是输是赢,是生是死,绝无半分悔意。
“大道请鉴。”
冥冥至深处的大道给予回应。是曰:善。
鸿蒙大道见证,一点大道灵光于混沌至深处飞落太一眉心。只见太阳神纹熠熠,玄奥道韵彰显于表。
心与道合,神与道同。
至此,东皇太一,业位亚圣,与混元仅有一线之差。
九重天庭之上, 气运沉浮不定。
理应随着妖族东皇进阶准圣而不断上涨的气运,却在不知何时混入了丝丝缕缕的暗红之色,泛着些许不详的意味。
骤然之间, 有煌煌明光破开了晦暗的色调,如同利剑一般, 锋锐无匹, 斩断了眼前的一切。
东皇回过首去,自时空长河溯游而上,与东海之上的敖瑾对视一眼,倏忽浅浅一笑。
耀眼的金芒落入他眸中,宛如细笔勾勒过一般,目眩神光,睥睨脚下万物。华服锦衣清晰可见,腰间环佩碰撞轻鸣。
敖瑾曾问他可有信心证道圣人尊位。
作为后世被誉为圣人之下第一人的东皇太一,自然有这个自信。
更何况……
他于时间长河上游窥见一些东西,只有掌握天道也要避其锋芒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一切。
无论他是谁,他都是我的阿瑾,我的……
太一微垂了眼眸, 望着自己的手掌,耀日的光辉伴着太阳真火浮现而出,在那之上, 功德金光流转着熠熠的光芒, 成了这灼灼生辉的太阳最好的底色。
那是他们金乌一族履行日月的职责, 所得到的天地赠予。
“虽然坦白说,这世上有资格证得圣位的人应该也是不少的。”他懒洋洋地开了口,“但好友你若是问谁该成圣而未成圣,那势必是我。”
“倒也不为什么,只是……但凡洪荒修士,谁敢说自己不想登临巅峰,证道长生,真真正正跳出这永无止境的红尘兴衰?”
太一笑了笑:“故而,这圣位必有我之一席。”
不是因为圣位注定属于我。
而是因为我欲登临绝顶,问道洪荒,而必然会踏出这一步。
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龙君侧身望去,瞧见那位神采飞扬的太阳神祇。
白衣金眸的青年说这话时风轻云淡,从容不迫,仿佛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而旁人抬首望去,窥见那般灼灼的风华,竟也觉得他说得无比正确。
若是连这般人物也无法成圣,又有谁可以成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