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
世人皆说太清擅长炼丹,玉清擅长炼器,上清以阵法闻名洪荒,偏生又仗着万仙来朝之势,得了个忤逆天道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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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众生皆云玉清圣人神色淡漠,冷得不带半分感情,形象地诠释了一代圣人凛然高华的仪态风姿,仿佛下一秒便会将这万顷雪原一瞬冰封。
他本该是这洪荒天地,原初的法典。
法典可会有情,法典可会懂情?
事实证明,他真的有情,真的会懂情。
敖瑜斜支下颌,就这样看着元始坐在暖融融的炉火前,然后她在轻缓和煦的微风中,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好看的眼眸渐渐闭上,似乎是困了。
元始低眸瞧去,手指轻轻顺过小姑娘垂坠的乌发,任凭她倚靠在他膝上,无声无息地在繁花锦绣中睡去,又微微侧过首来,微凉的视线掠过广袤的天地,望向那座被冰雪覆盖着的昆仑山。
各种珍奇的玉髓石精还摆放在桌案之上,他平静地瞧过,又将之投到炉火之中,任凭它一点点经过烈火焚烧,彻底地化为精华。
檐上有积雪,簌簌地积攒着。地上铺了一层洁白,偶有飞鸿过眼,留下一两爪痕,染上几许斑驳。
很快,雪又覆盖了此处,温柔中带着几分不可抗拒。
宫殿内的灯盏断断续续地飘远,竟也有几盏落到了此间,闪烁着微弱的光。
前段时间敖瑜琢磨了几道新奇的道纹,就刻在数盏琉璃灯上,使得灯盏飘来飘去,玉虚宫内近来尤为多见。
元始瞧了半会儿,若有所思。
炉子里业火不间断的燃烧,玉髓石精所化的精华渐渐凝结成型。
元始减弱了火势,慢慢蕴养着法器。
雷霆乍惊,骤然云动。
元始却不甚急切,尚有闲情去观赏雪景。
任凭长日慢慢转过天穹,灿灿地落了一地流光。光影交替着拂过他的面容,似一瞬,似永恒,模糊而看不真切。
天地间风云变动,昆仑山气运起伏不定。
凡有至宝诞生,必有雷劫降下。
无尽的劫云堆积在头顶,此时也被迫敞开一线光明,整个玉虚宫周身似有烈火熊熊燃烧,将昆仑山大半个天空渲染成灼灼的橘红之色。
“怎么了,浮黎……”
敖瑜纤长的睫羽微颤,撑着额头,缓缓自梦境中醒来。
还未等到回答,刷的一下,地上滚落下细细碎碎的火星子, 像是耀日上落下的一点,闪烁着极为明灿的光亮, 瞬间便点燃了一树明艳的桃花,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至敖瑜脚下。
只见圣人那广袖云袍之间,绣着的莲花图案宛如清泉一般流动不息,结界泛起浅浅的温暖的光晕,同时护住两人。
不远处,炉子身上永不熄灭的真火, 此时此刻也被那亭亭玉立的莲花围住, 不再无差别地焚烧着周围的一切。
那簇明亮的火焰,轻轻倒映在碧波微漾的莲花池中,远望是星辉灿烂,近观是细细碎碎的波澜,美丽得不可思议。
彼时的桃花林连绵数里,绯色的花朵无声无息地自枝头坠下,轻轻吻过龙女的乌发。
玉清圣人那双足以容纳宇宙寰宇的目光中,再轻而易举不过地映出应龙龙女的身影。
“无事,瑜儿生辰快到了,我为你炼制了一件法器。”元始叹息着抚过小姑娘的乌发,微凉的唇轻轻覆过那纤长得如同蝶翼的长睫。
敖瑜仰起脸看他,任凭他低头落下几个浅淡的吻,又在察觉到他亲的地方有些不对时,迅速地往他怀里一躲,依偎在他怀间。
“瑜儿不妨猜猜那法器是个什么样的?”
雷鸣电闪,烈火洪流。
然而很快,他漫不经心地探出手指,自掌心浮现出玉如意,语气中尚带那一点半点不易察觉的柔软,继而,显出潜藏在躯体中的凛冽来。
万千杀机迎着炉子而来,又摧折于玉清圣人抬手挥出的玉如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