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迫
窗帷密密垂着,重重帷幕遮着,几乎透不进光来。只在窗帷的叠合的一线间,缝隙里露出青蓝的一线晨光。
只那么一线,整个内室都被染上了一层青蓝的如瓷器一般的浅浅光泽。
四下里静悄悄的沉寂,燃了一夜的蜡烛已经残了,深红的烛泪一滴滴凝在那里,欲落不落,累垂不止。
晨光逐渐散开,两人的面容清晰起,那两双眼瞳中的神色无比炽热。
在这样的目光下,敖瑜被拢在掌心的指尖忽而烫起。
她强作镇定,半身微微后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背靠墙壁,维持着一个有戒备的姿势,将指尖从太清手中抽出。
“你就会花言巧语。”她小声道。
“你们都是这样的,把我哄得团团转。”敖瑜抱膝缩成一团,像是自言自语,“我不需要你们,也可以过得很好。”
“我要回龙宫,我还有族人,再也不需要你们……”
元始微垂着眼眸,如玉般冰凉的手指轻轻掩上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其间隐隐传来的钝痛之感,纯粹无瑕的眼眸之中又掠过几分阴霾之色,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方寸。
元始眸光一沉,强忍着情绪:“你是一定要和我分开吗?”
“你又不是我的道侣,凭什这样问我?”听他这说,敖瑜原稍稍收敛的刺又冒了出,不管不顾地往元始身扎,“对,我就说要和你断绝关系,从今以后再无瓜葛!”
她越说越委屈,眼睛红红的,一副含泪将落的模样。
又都不是她的错,难道元始就没有责任吗,要不是他将她送去首阳山,就没有这些事情了。
元始脑中的弦绷到极致,在这一刻终于断了,那双疏冷的眸底, 暗色愈显,似风雨欲来。
他控制不住地抵住敖瑜的手腕,将她严严实实地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你干什么?”敖瑜色厉内荏地问着,抬手抵在他的胸膛。
“瑜儿,不要离开,可以吗?”元始没有回答,轻而易举地握住敖瑜的双腕。
敖瑜的手被压在头顶。
元始怕弄疼她,用的力道很轻,敖瑜稍用力就挣脱,立刻又被圣人重新按住。
敖瑜气得用脚踢他,连带着太清也跟着受了几下。
元始面不改色地生受了两下,然后单膝压住敖瑜的双腿,将她整个儿制住,静静地俯视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小姑娘半是羞半是恼,原苍白的脸都红了。
她正卯着劲儿想要甩开元始的手,却听见对方忽然出声:“瑜儿,你很在意龙族,是吗?”
敖瑜一时没解这话的意思,下意识停下动作,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中看见了神色茫然的自己。
龙族?
元始他怎么提及这个?
他——
是想威胁我。
元始见敖瑜蓦地停止了挣扎,眼中羞恼逐渐被不可思议所取代。
元始缓声道:“龙族自龙凤量劫后,背负无尽业果,镇守四海之地,数个会元才恢复几分元气。倘若,我与大兄对龙族表露出几分不满……”
洪荒历经数次量劫的清洗,唯有圣人能站在顶端保全自身,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谄媚小人,为了巴结圣人,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
“二弟……”太清圣人的声音低哑几分,仿佛想阻止些什么,偏又犹豫着,似乎在渴求更多。
“他们贪婪、愚昧,追捧的只是圣人这一身份。若是让其他人发现,他们或许会将龙族视为不被天道庇佑的……”
元始天尊微垂的长睫掩下了眸中诡谲的色彩,近乎贪婪,又满怀恶意
敖瑜的呼吸早已随着他的声音紊乱,身躯愈发僵硬,不敢轻举妄动。
耳边“嗡”的一声,敖瑜只觉眼前一阵眩晕,不可置信地看着元始。
她想起自己曾向元始倾诉对龙族的重视,想起元始不止一次主动向龙族送去天材地宝各种资源。
原本的偏爱,如今,却化作一把横在颈的利刃,刀柄正握在面前圣人的手中。
元始的话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下,小姑娘面颊的血色在某个瞬褪得干干净净,黑润双眸忽然起了雾。雾气随即凝结成透明的液体,从眼眶中滑落,没入鬓发,消失不见。
越来越多的泪珠滚了下来。
仿佛被烫着一般,元始的心皱缩成一团,慌忙抬手松开禁锢,想要替她拭泪。
一切都只发生在刹那。
元始还未触及敖瑜,却在那双泛着水光的眼中看见了恐惧。
她在怕他。
圣人那双眼眸却骤然暗了下来,一瞬不瞬地盯着敖瑜,自她散落的乌发往下,流连过白皙的脖颈,又蜿蜒入底下光洁如玉的肌肤……
晦涩难言,欲念无穷。
一步又一步,叫他踏入这无边樊笼,画地为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