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

敖瑜下意识抬眸向太清望去，又悄悄看了眼元始的脸色，又听见一声同样冷淡, 又隐隐含着几分怒意的“瑜儿”。

她定了定神，袖中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息。

敖瑜轻轻回首望来，一眼便瞧见了面若寒霜，神色甚是不满的元始，以及，淡淡瞧着她的老子。

时光仿佛从未在两位圣人身上流逝，吝啬的，偏爱的, 却无时无刻不令她感受到那种令人痛恨的熟悉感。

“好久不见，浮黎，太上。”

虽然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对于圣人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敖瑜微敛了眼眸，神色淡淡地回望，手指轻轻捏着从窗口飘过来的一片桃花花瓣，悄无声息地将它藏入袖中，轻轻抬眸一笑，平静自若。

衣袂擦过的瞬息，敖瑜倏地侧首，恰对上元始含着怒意的目光：“你——”

他似想问些什么，斥责些什么，那些词句却生生卡在了唇齿之间，难以倾吐半句。

那些冰凉得如同霜寒月色的目光落在龙女身上，描摹过她如今的模样，又一直照进他眼瞳之中。

又在不自觉间，顷刻软化下来。

敖瑜的视线微微一顿，静静地望着元始，又落在太清与她紧握的手上。

她垂了眼眸，无声无息地抽出手来，又在下一个瞬息，同他十指相扣，不见丝毫空隙。

敖瑜略显紧绷的身躯下意识又放松几分，她抬起眼来，恰巧与太清对视一眼。

小姑娘倏忽笑了起来，仍然灿烂得像是春风拂面，瞧不见一丝阴霾：“浮黎哥哥，我在外面过得挺好。”

没有你，没有他，我依然过得很好。

这世间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

衣袂交错，视线重合，唤起某些亲密无间的错觉：“先前之事，我很抱歉。”

她停顿了几息，继续道：“对不起……”

元始平静地望着她，方才低沉地开口：“我没有怪你，我们在昆仑等你回来。”

不是我，而是我们。

长风送来的声音愈发显得轻慢，几乎像是一场痴梦。

夜色似寒雾弥漫入室，更显轻薄罗衣下纤纤娇躯散发出的浓郁芳香冲淡了梅花的清馨，让人欲醉。

今夜月色浅淡如雾，缥缥缈缈如乳似烟。

敖瑜抱着被子缩在床角，让敖瑜获得了一点儿聊胜于的安全感，仿佛这样，他们就看不出她眼中的脆弱。

元始将敖瑜发红的眼尾看得一清二楚，连带着她话语中的零星颤音也尽数捕捉。

小猫的爪子尖利了，元始只会被挠得遍体鳞伤。

他想要更靠近，想要将小姑娘揽进怀中像从前那样抚摸亲吻。那双黑眸中分明的抗拒之意，将他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清坐在她身旁，眼帘微抬，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不觉伸手轻轻抚过她柔软的乌发。

三千青丝如同流水般在圣人抬起的微凉指尖流淌而过，自然而然生出一种脉脉的情愫。

无需言表，心中自明。

敖瑜摇摇头：“我不想回去了。”

也不想再和你们再有任何牵扯。

太清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俯视着小姑娘的面容。

“瑜儿。”他停顿一瞬继续，“我承认，是我的错，不该在你失忆的时候趁人之危，可是，我说过的话，并非欺骗，句句皆出自真心。”

敖瑜没有说话，安静地注视着他。

“对你的感情，也是真的，不是欺骗。”

太清将手往前伸了一点，指关节挨到了敖瑜微凉的手背，她微微瑟缩一下，却并没有躲开。

他心中一动，轻轻握住敖瑜的指尖。

龙女缄默不语，抬眸静静地望着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而过，气氛越发绵长空旷，只闻偶尔飞鸟别枝的响动。

太清定定地望着她，意有所指道：“我与元始皆崇尚清浅自如，若有人愿与我等一道着锦绣绮华，遍经红尘凡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隐约的怔忪之色浮现在敖瑜脸上，像是触及了一个难以回避的话题。

正想着，眼前的光线却被割裂开来，阴影抚过她面颊，若有似无地晃动几分。

太清圣人的一角衣袍侵入她视线范围之内，冷寂、冰寒、彻骨的寒意蔓延而上，却是份通透的冷。

太清便微微叹上一声，他微俯下身子，眸色淡淡地注视着敖瑜，广袖曳坠而下，露出修长的手掌。

干燥的掌心抚过小姑娘柔顺的发，停在她额前。

圣人微微施力，便将她浅浅拥入怀中。

“如果没有遇见你，千年万年我将孤身一人，追寻那无上大道。”太清望着敖瑜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眸光凝滞一瞬，“遇到你之后，终于有人可以陪我踏上这条漫无尽头的道路，修道修心，叩问天地。”

“你是独一二的，是大道赐予的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