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他

首阳山上，檐雪坠阶。明月皎皎，几近入怀。

太清平静地看着丹炉的情况，眼帘微掀，不声不响地望去。

敖瑜墨色长发曳地，衣裙迤逦，漫步而来，站在圣人身侧，只见煌煌之辉，于彼朝阳。

山间一轮明月，寒霜飞雪，白鹤排空，算算敖瑜来首阳山的日子，既觉得时间漫长到失去了边际，又觉得如指缝间流沙转瞬即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想着自己的打算。

太清低眸叹息一声，掩下眸间几分郁郁之色。

明艳灼染的红衣漫过他的视线，是世间极盛的艳色。

略显苍白的脸色，柔和了那抹明耀辉宏，隽永的眉眼上凝结着微凉霜色。

她捧着一盏茶，站在那里，明显是在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清微蹙眉梢，略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瑜儿？”

敖瑜于怔忪中应了一声，眼眸微微睁大，神色中漫过几分难以置信，纤细的手腕一晃，竟是要失手摔了茶盏。

太清手疾眼快连人带盏接住，又见小姑娘一声不吭地低着头，一手茫然地捂上心口，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方在稍远处站定。

她脸上神情格外复杂，渐渐带出几分寒意，眼眸里如潮水般涌动着些莫名的情绪，诸般纷扰，纠缠未尽。

拢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攥上衣袍，压抑着命运重合时再度焕发的惶惑。

太像了，这样的……

这样几近晦涩痴狂的眼神。

原来在那么久以前，便已经……

似乎，是，确确实实是在凡间，见过的。

原来在凡间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副模样。

甚至，在昆仑的时候，元始也这样。

真不愧是亲兄弟。

她真是招惹了两个疯子。

敖瑜敛眸垂目，淡淡地想着。

琼枝玉树轻摇，月色疏离地漫过, 复将一切拢于迷雾之下。

让人恍惚瞧见浩渺无垠的星海，日月随之周转不息。

猜不透，看不透，只叫人舍了一颗心给她，从此便与其再也割舍不下。

太清眼眸微动，将声音放得平缓，慢慢安抚起她的情绪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敖瑜垂眸注视着脚尖，慢慢地，她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沉默许久，敖瑜瞥了他一眼，支支吾吾地问道：“凡间，我们是不是在凡间见过？”

少女轻描淡写地避开他的视线，又不免轻轻咬着下唇，眉头微蹙，像是陷入了什么难以挣脱的困境之中。

太清微挑眉梢，也不去回答，任由她慢慢平静下来。

命途星辰于他身后周转，缓缓收敛了几分光辉，更偏向几分难言的晦涩。

他挑起敖瑜的下颚，看着她的眼睛。

“瑜儿……你求求我，这次，说不定，我就会放了你。”

敖瑜眼眸沉了沉，隐隐有几分愠怒。

难道之前她没有求过他吗？

何至于如此折辱她！

不知过去多久，敖瑜缓缓平复了心情。她揽了揽衣袖，望着如云瀑般蔓生开的绯红，指尖下意识掐进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求您，放过我！”

“好。我答应你。”

他眉眼愈发柔和，色若霞明玉映，眉似远山含黛。

于是万物为之黯然，沉寂于清辉之下。

“对不起，瑜儿。”

他低叹一声，勉力稳住心神，抬眸对上她诧异的视线，又微微露出个宽慰的笑容，“我很抱歉，这段时间吓到你了。”

敖瑜眉眼微微凝滞，倏忽抬眸望去。

“你真的要放我离开？”敖瑜声音微微迟疑，带着几分困惑，又渐渐地转向喜悦。

太清定定地望着她，转而付之一笑：“自当……如瑜儿所愿。”

“如此……自然是极好的。”敖瑜怔忪了一瞬，心下忽而松快几分。

她抿唇浅笑，定定地望着圣人，眸光清浅而温柔。

她微垂眼眸，轻轻道：“若能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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