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你

深色的天穹上，朝霞自视线尽头缓缓蔓延而来，生生灼烧开一片艳红。是天地间最绚烂的一抹，以谢夜幕将辞，迎日之初升。

“我将你我双修之时产生的阴阳交合之气封住。”

一条条玄妙的轨迹，流溢着灿金色的光华。他慢条斯理地结着法印，眼眸深处涌动着莫测的情绪。

“……你应该也不想让二弟知道吧。”

她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又被身侧之人动作轻柔地拉开，转而轻轻拢住。

但是……微凉的触感无时不在，令她不觉颤了颤眉睫。

她恍惚睁眼，太清的眸光清浅无声，映着无垠的天光，不见喜怒，不辨哀愁，当真是无情无欲，不沾染半分是非红尘。

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一定是我呢？”

敖瑜低垂着眉眼，注视着脚下未得怜惜眷顾、零落成泥的残花，却终究未伸手将它们挽留，只是不着痕迹地多为它们停留了一瞬。

太清倏忽抬眸望去，便见那抹灼染的绯红盛放于她眸底。

一如……她的身影。

只有掌心的温度有几分真切，圣人微微怔住，未料到她问出这般出其意外的问题。

他眸色恍惚几分，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又压抑着情绪，不愿妄动半分。

最后沦为无可奈何的一笑。

他道：“只有你，也只能是你。”

无法去犹疑，无法去怀疑，只因为是你。

哪怕我身处莫测境遇，所见皆为孤白，但看见你，整个世界便有了色彩。

听懂了太清话里的未尽之意，敖瑜不由哑然。

少女微侧过眼眸，目光里浸染着朦胧的晨光。偶尔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又不自觉地弯起眼眸，笑容一如往昔明媚。

很快，老子又拿起玉梳替她慢慢地梳起散落的长发。

敖瑜拢在袖中的手无声攥紧，微微侧首，瞥见了半张如同江上清风一般淡然出尘的面容。垂至腰间的发被圣人握在手中，不紧不慢地理顺。

太近了。

近得他忍不住想伸出手去穿过那具躯壳，瞧瞧里面的那颗跳动的心脏，是否也是如此淡然平静的模样。

其时庭中一棵桃树正开得花朵灿烂如云蒸霞蔚，风吹过乱红缤纷，漫天漫地都是笼着金灿灿阳光的粉色飞花。

头上如云青丝蓬松松往后拢起，细致地一束一束挽好，斜斜簪一支翡翠簪子，细细垂下一缕银丝流苏，坠着一颗珠子，簌簌打在鬓角，光润地滑过又滑来。

一排十二颗浅浅粉红的珍珠，小手指的大小，排成新月的形状簪在发髻间，螓首轻扬之际，便有濯濯光华闪烁。

择一身浅紫色的绣花罗襦，绣着浅鹅黄色的繁花茂叶，枝叶葳蕤，细致缠绵。挽一件绣桃叶的玉色轻烟纱半袖，月白色的软缎百褶罗裙，在暖风下轻盈地回旋。

这样清爽的颜色，连人心也便得清爽恬静了。

只是脖颈间那条红玉琉璃项链更外显眼。

老子又低眸凝视着敖瑜始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眸。

他的右手拇指不自觉地紧扣食指，整只手又拢在宽大的衣袖之中，哪怕是如此亲密的姿态，也显得疏离几分。

老子微微垂眸，思绪万千。

你在想些什么呢？

我的瑜儿，你到底在思考些什么东西，才会与我这般疏远淡漠？

太清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帘微垂，看了一眼那红玉琉璃项链，将漫无边际的心绪藏匿而下。

瑜儿，你如此天真，我怎么可能舍得真的放过你呢。

我那亲爱的弟弟啊，阐教的元始天尊。

你我的关系，他会发现的。

圣人神色淡淡，兀自将苍雪背负于肩胛，目光又遥遥地落向远处。

他唇边倏忽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似春风过境，万物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