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始皇三十七年，秦始皇第五次出巡，李斯、赵高、胡亥跟从。

山地坎坷难行，马车在山间奔走不易，因为陛下正在休息，蒙毅特意叮嘱马夫们尽量把速度放慢一些。

嬴政侧躺在柔软的皮毛毡子上休憩，忽然马车震动了一下，竟然停了下来。

外头突然吵闹了起来，似乎有人声喧哗，惊破了他孤独的沉眠。

蒙毅原本安静地跪坐在陛下身边，不得不起身往外探看。

嬴政蹙了蹙眉头，揉揉眉间，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到外面蒙毅行礼问安的声音。

“臣蒙毅拜见十八公子。”

始皇嬴政未曾立后纳妃，从宗室里挑选了十八位公子，其中最突出的当属长公子扶苏，而最不能成为二世皇帝的则是拥有胡人血统的胡亥。

早先胡亥被选中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但所有人都默认他不可能继位，下意识的忽略他，权当是为陛下解闷了。

嬴政睁开眼，入目的是摇晃的马车内部，他挑开车帘，目光越过环绕马车的黑甲军士，远望道旁连绵起伏的丘陵。

这是他第五次东巡，之前四次都没有遇到意外。

“陛下，十八公子求见。”蒙毅严苛地遵照礼仪规矩站在马车外向陛下请示。

嬴政平静冷淡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让他进来吧。”

“喏。”

“陛下。”一个异色双瞳的少年手脚并用地爬上始皇陛下的马车，捧着一只装有白狐的笼子，期待地对这位身着玄黑冕服威严赫赫的帝王说:“胡亥方才离队打猎，猎到这只狐狸，想送给陛下。"

除了长公子扶苏被特允叫‘父皇’，其他的公子都是要尊称一声陛下，这份特殊也是为什么朝中支持长公子的势力最多的原因。

隐隐有风吹进，车帘微微晃了一晃，映着灿灿骄阳，如水波颤颤，明灭不定。

嬴政的脸色落着若明若暗的光影，有些飘浮不定。

嬴政冷漠地打量这位十八公子胡亥，在他承受不住瑟缩的时候，嬴政漫不经心地问:“我听说，前方有一地草木茂盛适合埋伏。"

胡亥捧着笼子的手一颤，抬起头露出天真的笑:“陛下，我听蒙毅将军说，前驱军队会清理过深的草木，而且，在您御驾到来之前，他们会把方国数里搜查一遍以防万一。"

“是吗？”

嬴政神色微微一沉，如秋日寒烟中沾上霜寒的脉脉衰草，然而旋即秋阳明艳，那寒意便蒸发得无影无踪。

感受到车队离几里外的陌生气息越来越近，嬴政眼神冷冽，对侍者吩咐道:“命人减慢行进速度。”

“先烧掉罢。”

“啊?”胡亥没有反应过来。

对这个蠢得无可救药却偏偏要自作聪明的胡亥，嬴政不想重复，他闭上眼朝他摆手：“退下。”胡亥—怔，躬身道:“诺。”

“带走你的狐狸。”

脸上挤出个笑容，胡亥再次应诺，拎起笼子跳下车。

瞬间变了脸色，几乎暴怒起来，脸色铁青，如暴雨骤来，他的手突然用力一挥。

“吱——”

车门外，传来狐狸的惊叫，又在一声哀鸣后没了声音。

紧接着，便是胡亥委屈的哎哟声，他在向赵高抱怨他下车时不小心扭了脚。

马车内，嬴政睁开眼，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