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诉情衷解人意
【温惊梦：“只有一生之敌蓝启仁，从见到老祖起到老祖飞升，到自己人生的尽头，六百七十三年的光阴，永远对对老祖看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云深不知处哪棵树花开的少都能作为骂老祖的契机。
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因为蓝老先生年轻时对藏色散人爱而不得，暗恋的变态了于是转头锲而不舍的为难白月光的儿子。立志得不到你的人和心我就为难你儿子，我气死你！说不定蓝老先生还真怀揣着藏色散人被他气活这一隐秘心理才处处给老祖添堵也说不定。”】
吼！
好一口惊天大瓜！
这下轮到蓝启仁被在场几千人行注目礼了。
蓝启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口气梗在喉咙，半天才迎着两个侄子大眼睛里的求证，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胡言乱语！”
魏无羡下巴差点没掉地上，脸上大写的不可思议，“蓝老头爱慕我母亲？”
还因为他母亲另嫁他人蓝老头爱而不得所以看他不顺眼，期盼着为难他把他母亲气活？
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是蓝老头能做出来的？
在场年长的修士议论纷纷。
“想当年，藏色散人也是仙门中远近闻名的美人啊！”
“对，藏色散人还在云深不知处听学一年，跟蓝先生，江老宗主，金宗主可是同窗啊！”
跟藏色散人是同一批听学的修士回忆道：“我记得当年藏色散人特别喜欢捉弄蓝先生，有一次，她竟然趁着蓝先生午睡，把蓝先生的胡子给剪了。还美其名曰还蓝先生少年本色，留着胡子像个老头，难看死了。
当时蓝先生气的跳脚，头一次不顾蓝氏家规拔出剑追着藏色砍。那天下午，他们两人绕着云深不知处跑了三圈，最后还是当时的掌刑蓝珠蓝怀瑜出面才让二人停下，两个人都被罚抄蓝氏家规三百遍。那时，蓝氏家规还不是现在的三千条，只有两千条。”
“两千条也不少啊！”
“比起现在还是少了。”
一名修士疑惑道：“所以蓝先生是怎么喜欢上藏色散人的，不应该恨死她了才对吗？”
另一名修士相当有经验道：“少年人，嘴上说着恨说着讨厌，其实私底下不知道在怎么关注着对方呢？尤其是对方容色姝丽，武功剑法又不输自己，被一击，好胜心上来了，一身心力全使在对方身上。
若是恩仇消解，或是光明正大决斗打败对方还好，要是那人在自己还没报完仇出完气就突然离开，不辞而别，那心更是空空落，心神早就飞那人身上了。行走坐卧，观花看月总能想起恨得牙痒痒的仇人，天长日久，就成了执念。
若那人不幸离世，自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在平凡无奇的日子突然得到那人的死讯，执念就成了遗憾，再也忘不了她了。
往后余生，遇见再多的人，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眼里看的海阔天空，花花世界，心里却总个地方装满了那道倩影，不着不落，空空荡荡。”
“呦呵，姐妹有故事啊！”那名修士道。
五十有六的女修笑了笑，“算不得故事，不过是年少时遇见了惊鸿一面的人，在也忘不了了。偏偏有缘无分，成了遗憾。”
好在，水镜上温惊梦又一惊天言论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魏无羡身上，给了当众脚趾扣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蓝启仁喘息之机。
【温惊梦眉飞色舞，斩钉截铁道：“夷陵老祖除了有讨好型人格外，还有十分严重的微笑抑郁症。微笑抑郁症是抑郁症的特殊表现形式之一，典型特征就是表面开朗、热情、微笑待人，私底下才会释放自己的悲伤痛苦。
由于长期用微笑压抑不良情绪，患者会产生‘这不是真实的我’等感受，感觉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不懂自己，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病情严重时患者会自残甚至自杀。】
“魏无羡你要自杀！！！！！”江澄又惊又怒，抓着魏无羡的手腕问道。
江厌离急忙安抚江澄，“阿澄，你冷静点。惊梦又不认识阿羡，说的不一定是真的。再说，温姑娘在这。温姑娘是后人认证的玄正最好的医师，让温姑娘给阿羡看看就知道了。”
“就是嘛。”拍了拍江澄抓着自己的手，魏无羡轻松道，“你别这么紧张，我什么时候要自杀了？你看我像是要自杀的样子吗？你信惊梦不如信惊梦的祖宗。”
看着魏无羡明媚的笑脸，明亮有神的眼睛，还有阿姐的劝说，温情的摇头，江澄也觉得自己太紧张了，抓着魏无羡的手渐渐松开。
【“老祖自从被温晁扔进乱葬岗后就患上了微笑抑郁症。他痛苦于自己失去金丹再也不能在剑道一途登顶，他修鬼道，日夜被嘶吼怨厉的恶鬼惊扰，夜不能寐，他不愿让师弟直到自己没了金丹，故作轻松，日日面对来自外界的质疑流言，更痛苦的是来自师弟的指责不解。
可他不想让爱他的家人担心，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打仗，他生来自强，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失去金丹的老祖变得敏感多疑，看谁都觉得那人再说他坏话，鬼道一途摸石头过河，前路昏暗不明，给了老祖山一般的压力。
他将一切压在心里，用微笑轻松狂傲示人，默默借酒浇愁。射日之征结束，和平时期仙门正统对于他道的容忍度降低，老祖不配剑的攻歼从四面八方而来，最让他痛苦无奈的是三毒圣手的不解和不信任。
老祖病情加重，开始有自毁倾向。他的饮酒量加大，一度酗酒，终日昏昏沉沉，烂醉如泥，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暂时逃离现实的纷纷扰扰。”】
全对上了！
这下江厌离都不镇定了，担心紧张的握着魏无羡的手，“羡羡，你别这样。”声音轻如鹅毛，生怕惊扰刺激到内心脆弱敏感的弟弟。
江澄想起了他几次三番的问魏无羡为什么不配剑，为什么不御剑，不知道少次看见庆功宴时魏无羡拿着壶酒在寂静无人的地方对月独酌，他还说他怎么满脸晦气。
现在明白一切，还得知魏无羡病了说不定会自杀，江澄恨不得给那时的自己一个耳光——不会说话就闭嘴！
紧紧的攥着魏无羡的手，生怕下一刻他就受不住刺激自尽了。
魏无羡无语望苍天，倒也不必如此，他还是很惜命的。尤其是现在，江澄如此信任他，大家都好爱他，他以后还会飞升，还会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能结识一位挚友，大好人生等着他享受，干嘛想不开自尽？
蓝忘机愧疚的看着魏无羡，虽然他的愧疚只有蓝曦臣看得出来。回想起这三年来他说了多少戳魏婴心窝子的话，然后意识到，几乎每次见面他都会质问魏无羡为何弃了剑道改修他途，修习邪道终归会付出代价，古往今来无一例外，他都干了什么？
越是内心忐忑，面上越是冷若冰霜
【“其中，含光君对老祖的精神伤害占了一半，要不是含光君逮到机会就在老祖耳边念叨修习邪道会付出代价，此道损身更损心性，你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了的，天天念叨，就连后来老祖离开江家带着温家人上乱葬岗了，含光君都能追到夷陵继续在老祖耳边念叨。可以说，老祖的焦虑有一半是被含光君念出来的！”】
魏无羡点头如啄米，这丫头终于说了句人话了！要不是蓝湛天天追着他屁股后头在他耳边念叨修习邪道会付出代价，他至于这么焦虑吗？
看见魏无羡点头，蓝忘机的心彻底死了，低着头，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哀怨，蓝曦臣忙过去安慰。其他人只觉得周围凉飕飕的，环视一周，啊，是含光君在散发冷气。
也难怪，水镜上那么说含光君，就差说含光君是魏公子生病自杀的元凶了，含光君不高兴多正常啊！
江澄和江厌离则默默在心里思索以后不能让蓝忘机靠近魏无羡，看把人逼成什么样了？
【“而另一半，其中大半都是三毒圣手的锅！”】
嗯？
江澄不解。
他也就说过几次，不至于吧？
江厌离想以后要教阿澄说话温和些。
【“老祖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他两次抑郁症发，两次自杀，基本都是为了爱。第一次是因为三毒圣手的一句‘你怎么不去死啊？’，老祖直接当着三毒圣手的面被万鬼反噬，三毒圣手眼睁睁看着他师兄被怨气厉鬼一点点的分食，活生生死在他面前，尸骨无存，只留下一支陈情。”】
江澄瞠目结舌，魏无羡目瞪口呆，江厌离默默坐到两人中间，将二人分开。
蓝忘机怒火中烧，没烧一会就被温惊梦下一句话浇的透心凉。
【“第二次自杀，是和含光君结道六年，老祖勤勤恳恳操持宗务，从早上天都没亮就起床忙到晚上月上枝头，劳累了一天回到静室，热茶都没一口就被含光君挑刺，含光君一句‘魏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把老祖整破防了，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祖当天晚上看完儿子就开始给自己下慢性毒药，下了一年跟老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含光君愣是一点没发现！老祖差点就死了，后来还是三毒圣手把老祖带回了莲花坞，用尽天材地宝，库房都花了一半才把老祖救回来。”】
魏无羡麻了，为了一句话就要死要活的是他吗？说的是他吗？
这都什么烂七八糟的？
蓝忘机眼睛睁大，难以置信，若他真能和魏无羡结道，他捧着宠着都来不及，决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一点辛劳，怎么可能在魏婴忙了一天连茶都没得吃还跟魏婴吵架说出那么混账的话？
蓝启仁蓝曦臣和一众两家人也觉得离谱，抛开忘机的道侣不谈，他们蓝家人绝不可能对道侣不好！以忘机的品行，绝不是会跟道侣吵架的人！
蓝曦臣更是觉得不可能，忘机有多爱魏无羡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蓝家人长情，认定一人永不变心，自己选的人，跪着都要爱到天荒地老。忘机更是执拗，爱的隐忍，无论今后魏无羡变成什么样，忘机都会待他一如往今。
温惊梦所言，不尽不实。
置身事外的聂怀桑吃瓜吃的才如泉涌，一连想出了三个剧情绝妙的话本，打算回去就叫说书先生写出来，放到书斋茶楼，不得赚个钵满盆满？
想不发财都难啊！
江澄深吸一口气，“魏无羡你翅膀硬了，又是乱葬岗又是姑苏的，最后还是我给你收拾烂摊子，带在莲花坞哪都不许去！”
魏无羡嗑着瓜子毫不在意，“这么荒谬的事情你也信？你看我像是会因为你因为蓝湛一句话就寻死觅活的人吗？”
【温惊梦：“老祖本身不是这么容易就轻生，听不得一句重话的玻璃心，主要是老祖的抑郁症，在那时真的很严重了，严重到这差一个契机就能爆发。
乱葬岗反噬前一年，魏无羡为了温情温宁，为了报恩，为了验证自己在江澄心里到底算什么毅然决然的离开莲花坞，带着温家人上了乱葬岗，在夷陵乱葬岗那种鬼地方生活了一年，缺衣少食，吃个土豆都抠抠唆唆的，日常下个山还要听全世界都在骂他，搁谁谁不难过，谁能开心。”】
被点名的温情带着温宁缩在角落，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事情真的可以不用提她们的！
温宁又难过又开心。难过魏公子为了自己这种鬼日子，开心他和姐姐在魏公子心里竟然这么重要。
【“还有就是三毒圣手，唯一一次上乱葬岗看他还是让老祖做选择，这老祖能惯着？老祖对三毒圣手有着矛盾的心理，最开始他把三毒圣手当兄弟，当家人，两人也相处的很好。但是到后来，老祖为了三毒圣手前途不要了，修为不要了，名声不要了，连金丹都不要了后，老祖对三毒圣手就不在满足于普通兄弟了。
老祖想要三毒圣手给予他同等的爱。以下是《重建温氏的那些年》的原文，是老祖跟鬼将军喝酒喝醉了说的心里话，被鬼将军记下了。”】
魏无羡拍头，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鬼将军是谁？我再说一遍，不要什么都写在纸上，就是写了，人走时要么毁了要么带走。”魏无羡无奈道。
【温惊梦：“‘我希望你知道我为你付出了什么，因为我希望你爱我，无私的毫无保留的爱我，就像我爱你这样爱我。可我又不愿让你知道，因为我知道那会让你痛苦不堪，你该是永远骄傲的，高傲的用都是废物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江澄，我一直都在等你爱我，可你从来都不愿好好听我说话，从不关心我的反常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从来都不想要你的感激，我只想要你爱我。让我知道我这么做是值得的，让我能自信的毫无芥蒂的向所有人宣布我的师弟多爱我，我们好的就像穿一条裤子一样，好到不分彼此，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师弟舍不得我心疼我呢！一颗金丹算什么？只要是师弟，什么我都愿意。
只是，你从来没将我视作和你一样平等的人。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血有肉，有自己的爱恨。’
老祖你不要太爱了！”】
魏无羡有些尴尬，要说他没有这样想过是假的，他又不是圣人，当然希望自己的付出能被人知道，被回以同等的爱。但想过是一回事，被当众点破说出来又是一回事。
江澄沉默，然后毫无预兆的起身抱住魏无羡，下巴抵着魏无羡肩膀，声音哽咽，“我知道，你在我心里也是最重要的。我从没有把你当做我的附属，我把你当兄弟，当家人，你有自己的爱恨。我再也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加在你身上，你是自由的。”
江澄顿了顿，吸了下鼻子，眼眶微红，“所以魏无羡，你不要想不开，千万别想不开。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们好好商量。你就是想跟蓝忘机……”说到这江澄心里有些不舒服，像压着石头一样堵得慌，酸涩的很，但还是继续道，“想跟蓝忘机结道也行，但不能离开莲花坞，叫他来云梦。还能避免他欺负你，对你不好，给你气受。”
魏无羡听到前半段还感动的一塌糊涂，鼻子酸溜溜，眼泪都要下来了，听到后半句眼泪瞬间收回，无力的开口：“江澄，我真的没有轻生的念头，我也不是断袖。”
一旁的江厌离抹抹眼泪，红着眼睛笑道：“好了好了，说开了就好。羡羡以后又什么事都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许再一个人憋着。”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魏无羡连连点头，从江澄的怀里出来，忙安慰师姐，乖巧道：“羡羡都听师姐的，师姐快别哭了。”
江澄接着道：“也不许喝那么多酒了。”
魏无羡无有不应，拍着胸膛保证道：“我以后一天只喝一坛酒！”
就是酒坛子大点。
另一边，聂怀桑下笔如有神，等不及回去让说书先生描补，亲自操刀已经写了一回了！
大家听八卦听得那叫个过瘾。
蓝忘机独自黯然神伤，下一刻温惊梦的话让他如饮仙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