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55.卷六.我敬爱的家主,欢迎回家

正如方多病所想
五人游壁而上,迎接他们的是一脸笑意盈盈的笛千亭
夜色中浮动的影子犹如鬼魅,笛千亭腰间长剑斜挎,闭目深深吸了口气招手示意,瞬间不知从哪涌出数十人将五人团团包围。
他本人则是好整以暇的走上前来,看着笛远舟啧啧一声
“你这孩子,真是死心眼!”
转头,他复对李莲花道
“李门主,笛某只求解药,我拦不住你,但明月业走不了。”
李莲花轻笑,眼底嘲弄
“是吗?我若是偏要带他走呢?”
笛千亭面色冷然,拔剑对兄弟们吩咐
“拼尽一切,务必留下家主!”
这是要鱼死网破的
明月业走他们是个死,留下明月业还有一线生机
方多病放下宗政明珠,一脸的严阵以待
就连李莲花都拔出了吻颈
明月业却是扶着笛远舟向前一步,抬手挡住方李二人,扬手落在唇边,随着一声嘹亮的哨子送出,墨色的云层间,鸦羽翻涌、俯冲而下,尖利的喙中似乎衔着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笛千亭想到了什么,连忙急斥
“射下来!”
然而,人力终究不及飞鸟
不过须臾
乌鸦落在明月业的肩头,也是此刻、众人方才看清,它的喙中衔着的是一枚铃铛
可奇怪的是,乌鸦一路飞驰,铃铛却不曾响起半点声响
明月业从鸟喙中取下铃铛,斜眸微瞥,只一眼全场噤若寒蝉
笛千亭阖眸,久久不曾睁开,随着滚动的喉结一起咽下的还有他的满腔不甘
他、败了……
笛千亭缓缓睁开双眼,迎上明月业那含笑的眼眸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抚平内心翻腾的波澜
然而,不甘的火焰依旧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炽热而难以平息
半晌、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缓缓跪下,每一个动作都沉重如山,仿佛肩负着千斤重担,每一分每一寸的移动都显得如此艰难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触碰冰冷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叩击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如同他内心的挣扎
纵然他再不愿,可此刻也只能跪伏在明月业脚下
这一刻的低头,并不代表屈服,而是在为兄弟们争取生的机会
“恭迎家主归返,千亭请罪,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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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叛乱
来的突兀,去的无声无息
一夜的忙碌,第二天李莲花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不同于昨日的秋高气爽
阴沉沉的天空,凉风瑟瑟
不一会儿,大雨如注倾盆而下
落在青石地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李莲花转了转,昨日还各司其位巡逻放哨的众人此刻竟走了个干净
偌大的笛家堡,好像一座空城一般
这不对劲、
察觉到什么,李莲花匆忙回房叫醒了方多病
方多病一副哈切连天睡不着的模样,揉着惺忪的睡眼,皱眉
“李莲花,你一大早的点什么熏香啊!”
熏香?
李莲花嗅了嗅,却是什么都没闻到
味觉、视觉,如今已经到嗅觉了吗?
先不管这些,李莲花拖着方多病就走
“不是我点的!”
“啊?!”
方多病刚醒,是迟钝了些
此刻却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二人匆匆来到前庭,却是脚步一顿
宽阔的庭院中,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大雨哗哗的落下,打湿了他们的衣袍,顺着衣摆滴答滴答的往下滴水
中正,一个人影跪在地上
一左一右两个汉子,手持臂弯粗细的木棍一下一下重重落在他的脊背上
明月业站在廊下,缓缓掀开帘子,接过伞、迈步走进雨幕
“不可有私,违者板著”
“不可背主,违者斩之”
“质疑家主,犯者鞭刑”
“不尊号令,多出怨言施以炮烙”
“滥杀无辜凌虐百姓,奸淫掳掠者处以绞刑”
“争强斗狠,挟私报复者棍棒加身”
明月业语速极慢
就他说完这几句话的功夫执棍的已经换了六七波了
滴答的雨声、细碎的闷哼
伴随着明月业沉稳自若的声音
莫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伞骨尖上的雨水悄然滑落,滴落在方多病的手背上,他不由得浑身一颤,打了个寒战。
“那是笛千亭?”
也许方多病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染上一丝畏惧
李莲花没回答他,目光紧锁着一身黑衣的明月业
不同于白衣的不染纤尘,一身黑衣的他格外冷峻料峭
绣着祥云的靴子踩着水花,一步步走到跪伏的笛千亭跟前,施刑的两人识相的退走
明月业一手持伞,一手轻撩衣摆,半蹲了下去
每一个动作都透出无尽的高贵与典雅,他轻轻挑了挑眉,嘴角含笑,缓缓抬手,指尖轻拭过笛千亭下颚的血迹
感受到笛千亭的抵触,他顿了顿
声音平静,眸光却渐渐冷了下去。
“师弟啊,你就是心太急,心浮气躁、永远成不了大气候。”
起身,冷冷扫过在场诸人
像是审视一般,明月业的目光在在场的所有人脸上掠过
狭长的凤眸被刻意眯起,流露出冷峻阴鸷的杀气
众人迎着他的目光,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明月业却忽然大笑起来
癫狂的笑声让人产生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和压抑,就像被困在雨幕中无法逃离,如同冷冰冰的刀片,毫无预警地划破空气,尖锐地割开沉寂,让人背脊发凉。
这一声笑持续良久
直到明月业声音渐落,狭长的凤眸看似深邃而平静,然而此刻平静的面容下却隐隐有青筋跳动,素日里还算和煦的面容一点点被狠戾所取代
他压低声音,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冰碴
“别害怕,我只处置笛千亭一人。”
说着,他坐回廊下,端起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茶盏,递到唇边,顿了顿
“本座缺个杯子啊……”
台下众人如坐针毡,入目相视皆是如出一辙的恐惧
哪里还敢说话,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却听帘子后传来一声轻嗤
随即,茶盏被重重摔在地上,碎片纷飞
“把他的头颅砍下来,削干净、做成杯子。”
明月业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滂沱大雨里,笛远舟掀开帘子提着刀一步步走近
笛千亭昂起来头,迎着大雨,脸上带着释然的微笑
“咔嚓”一声,人头落地
大片大片的血喷涌而出,很快又被大雨冲淡
一如笛家堡过去每个日夜
似乎是累了,明月业撑起一只腿,手支在膝头,半托着脸,懒散的打了个哈欠
“以他为例,还请兄弟们惜命。”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这院子里站着的都是笛千亭的同谋
不过是法不责众罢了
人群稀稀拉拉的散去
明月业抬头的瞬间这才看见人群之后的李莲花和方多病
慌乱与无措,一起出现在这个刚才还杀伐果断的男人脸上
“花花,我……”
对上李莲花的目光,明月业只觉得有一只大大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来
李莲花垂眸长长呼了口气,再抬头,嘴角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种人,确实留不得。”
他看向雨中的尸体,虽有感叹,却并无惋惜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事同你说。”
李莲花看了眼方多病,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
三人入房中细谈,一直到日上三竿,笛远舟拿着方多病鸱鸮进来,三人这才停下
方多病看了眼信道
“我娘急召我回天机山庄”
女宅的冰片就在天机山庄,如今何晓慧急召,恐怕是出了变数
下意识的,方多病同李莲花一切看向明月业
他斜坐在罗汉床上,似乎想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着他们摆了摆手
“我身子没好,不宜远行就不去了。笛飞声和单孤刀那边……我来处理!”
笛飞声不用说了,单孤刀……在其他人的眼里,他们毕竟是兄弟
有些事,他得亲自办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