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54.卷六.我敬爱的家主，欢迎回家
黑蒙蒙的夜，伴随着远处若有若无的火光
像一只咧开深渊巨嘴的猛兽
一点一点吞噬着方多病的理智
他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额上一滴滴汗水凝结，滑落在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狂跳的胸膛中，这个念头支撑着他
猛地、
黝黑的夜色中，一道人影闯入方多病的视线中
他的身前是一口井
大片大片的阴影将那人笼罩
模糊的露出一个剪影的轮廓
以及他斜挎在腰间的长刀
方多病喉咙一滚，掂了掂背上的宗政明珠，侧目看向李莲花
此情此景，李莲花又如何不紧张呢
他搓了搓指头，重重按了把方多病的肩头，迈步向前
似有所感、
那人转过身来，竟也一步步走近
冷清的月光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撒下
靴子、衣摆、鞶带
最终落在他的下颚
李莲花怔了怔，旋即轻笑
“原来是你”
笛远舟从阴影里走出，灵动的眉眼左顾右盼，末了落在方多病身上
“快走！”
他扯了下方多病的衣袖，却见对方警惕的瞥了眼一眼，没有动
笛远舟叹了口气，转身向着井口走进，继而没有一丝犹豫的跳了下去
信他、还是不信
李莲花默了默，最终点了点头
同方多病带着宗政一起跳下
井壁深拗，另有洞天
笛远舟自知他们并不全然信任自己，便一直不远不近的走在前面
方多病狐疑的盯着他的背影，悄咪咪开口
“这地方，万一他们合伙演戏，给咱们来个关门打……”
李莲花斜眸睨了他一眼
方多病抿唇，斟酌用词又道
“瓮中捉……”
“方大少爷，你能别说话了吗？”
这都什么词啊！
李莲花扶额叹气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在空幽的井下显得格外空灵悠长
前方的笛远舟脚步顿了顿，很快恢复如常
方多病不服气，满脸焦急
“诶呀，词不对，意思是那个意思！”
李莲花不说话示意他放下宗政明珠，扯着宗政的一截衣服给方多病看，又回手揩了把潮润墙壁上的青苔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李莲花依旧不说话，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方多病回过神来，吮了口右腮，轻呸一声
“你个死莲花，有话不会直说，非得让我猜！”
空幽的井下隧道并没有走多久
很快，一扇铁门映入眼帘
李莲花认命的上前开锁
破旧的铁门，常年矗立在阴暗潮湿的地下
整个门板已经变得锈迹斑斑，稍微一用力就能掰下一小块铁渣
李莲花拂了拂手心，迈步入内
并不宽敞的一间牢房，唯有一扇天窗投下一缕微弱的光
清冷的月色打在正中跪伏男人的脊背上
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那闪着寒芒的铁钩
李莲花看着他、
看着那个从来在自己面前都俊郎灼灼的男人
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全身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颤抖不已
那双凤眸被水雾侵扰，泛红的眼尾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明……明月业？！”
李莲花声音哽咽的唤了一声
久久没有回应、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蚀骨的寒意，拖着李莲花沉入深渊
方多病看着这一幕，喉咙滚了滚，压制着激愤的宗政明珠，末了偏过头去
他们、来晚了……
李莲花脚步踉跄，每一步都似乎耗尽了全身力气，缓缓向着明月业的方向行去。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光都从他眼中消失
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泪水，早已无声地滑落
沿着他苍白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迹
他的手指紧紧地握着，指甲深深刺进掌心
脑海里不断回想起明月业的点点滴滴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是笛飞声第一次挑战李相夷
他一身白衣郎艳独绝，映得笛飞声的红袍越发光彩夺目
毫无意问，笛飞声败了
可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
明月业云步缥缈，身影如云似幻，挡在了李相夷的面前
他转身踏着柳枝，翩跹一醉，莫名带着点桀骜，居高临下道
“我叫明月业，记住这个名字。”
那是李相夷记忆中第一次与明月业见面
只这一瞬、
李相夷知道，明月业的武功比之自己只高不低
他曾以为明月业是要为笛飞声找场子的
可……很奇怪
明月业只是看了看他，转而同笛飞声一起离去
此后，每一次的比斗明月业再在，却从不插手
直到东海之战……
“吃吧，买馒头的钱是干净的。”
“应是莲花不染尘，你叫李莲花、我叫李莲蓬好不好？”
“我都这么可怜了，叫声哥哥来听听？”
“我来帮你报仇好不好？”
李莲花站在他身前寸许，不敢再近、开口嗓子已然嘶哑
“明月业，你个骗子！”
“花花……”
微弱的一声，伴随着铁链的叮当声
李莲花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方多病更是连一旁挣扎动弹的宗政明珠都顾不上了
三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跪伏在地上的身影
明月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贴身的长衫破破烂烂的，凌乱的发丝擦拨着染血的白颈，昔日灵动清亮的眸子的失了神采，灰蒙蒙的抬头望向他们，青紫色的嘴脸勾了勾，扯出一个凄厉的微笑。
“家主！”
一直被众人忽然的笛远舟猛地从三人身后窜出
细看之下竟连脚步都是乱的
明月业借着他的力气站稳了身形，迈步上前，抬手捂住李莲花的眉眼
终日不曾洗漱的手带着一丝汗酸，更多的是浓郁的铁锈味，萦绕在李莲花的鼻尖，浓得让他心悸
明月业看见被方多病背着的宗政明珠松了口气
复转头看着笛远舟
沉声吩咐
“好孩子，帮哥把铁钩拔出来！”
李莲花闻言动了动，但顾忌着他的伤势终究是没有挣扎
直到一声沉闷的低吟，伴随着颤抖、覆在双眼上的手掌落下
明月业身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长衫殷红了一片
笛远舟扶着他，他迎着点点微光粲然一笑
“走吧，我们出去。”
“外面……”
方多病欲言又止
明月业轻摇了摇头，手指揩把衣衫上的血猛地抿入笛远舟的唇瓣
面对他疑惑不解的目光却并没有解释，而是转而看向李莲花，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唏嘘道
“你都来了，我还顾忌他们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