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2）
这边具体的情形，阿聆和赤水丰隆是不知道的。
他们坐在茶楼之上，只能看个大概。
但仅仅只是如此，也能看得出来涂山璟对玟小六有多纵容。
阿聆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
…她就说好端端的，涂山少主怎么就喜欢上六哥了。
如果这一切的前提是…涂山少主从始至终都知道…
想到这里，阿聆的面色又不由得顿了顿。
…可是，这么久了，她都没有看出来六哥…阿聆不说自己有多厉害，但这种事情，她不至于看不出来——这也是她想要问别人的。
不过最近相柳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相柳，她也找不到对方。
再等等好了。
在这里能看见玟小六和涂山璟又说了些什么，而后玟小六喜滋滋地笑，玱玹则无力地用手撑着头。
“阿聆还在观察他们吗？”赤水丰隆也第一次见涂山璟这样，不过他自己经历过这些，接受倒是良好，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轻声询问：“你若是有疑问…我觉得，我们其实可以直接问的。”
直接问？
阿聆觉得他们必然没有什么实话。
不过这话她没同赤水丰隆说，只是摇了摇头，而后轻声开口：“没事，我们走吧。”
不看了吗？
赤水丰隆看了看酒肆内的场景，也没多言，点点头应声：“好，都听阿聆的。”
两人下了茶楼，顺着人流走。
两人没走多久，突然，有人高声吆喝着让路，他们也随着人潮，站到路边。
赤水丰隆趁着机会，不动声色地把阿聆往怀里带了带。
阿聆：“…”
她有点无奈，但还是顺着他的意往他怀里靠了靠。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帘子十分特别，没有绣花草，也没有绣飞禽走兽，而是绣着金色的弓箭。马车后跟着八个身材魁梧的男子，骑着马，背着弓箭，带给人很大的威压。
往日里最大胆的亡命之徒都沉默地看着，长街上的人群也收敛了声音，只低声议论。
这是…
阿聆抬眸，与赤水丰隆对视一眼。
另一边，玟小六非要玱玹请吃饭，三人便出了门。
三人出了铺子，沿着街道边说边走，其实就是玟小六和玱玹打嘴皮子仗，涂山璟安静地听着。
玟小六说得开心，涂山璟眉眼中也都是笑意。
然而很快，华丽的马车映入他们的眼帘。
涂山璟在看到马车的刹那，眉眼间的笑意退去，垂下了眼眸，僵硬地站着。
玟小六兴致勃勃：“什么人物？看上去真是太厉害了！”
玱玹看了一眼涂山璟，没有说话。
玟小六又问：“为什么帘子要绣弓箭呢？”
玱玹说：“那是防风氏的徽记，防风氏以箭术传家，传闻他们的先祖能射落星辰。不是每个子弟都有资格在用具上绣弓箭，大小也有严格规定，这幅弓箭表明车内人的箭术非常高超。”
玟小六还没反应过来，只赞叹，“难怪镇子里的亡命之徒们都敬畏地看着。”
很快，他觉得防风氏这名字很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涂山璟。
涂山璟的样子，让玟小六猛地想起了原因，他立即扭回头，低声问玱玹：“那是涂山未过门的二夫人吗？”
玱玹说：“应该是。”
车帘上有防风氏的弓箭徽记，车厢边角有涂山氏的九尾狐徽记，除了涂山二公子的未婚妻防风小姐，再无其他可能。
马车驶过，人潮又开始流动，他们三人却依旧站着。
也是在这时，他们看见了对面的阿聆和赤水丰隆。
双方默了默，然后无声地朝对方点了点头，算是见礼了。
玟小六最先收回视线，她笑嘻嘻地对涂山璟说：“既然你的未婚妻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告辞！”
玟小六抓着玱玹离开了。
涂山璟静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在长街拐角。
阿聆和赤水丰隆抬步上前。
静夜匆匆跑来，“公子，总算找到您了。”她说完又朝着阿聆二人道：“见过阿聆姑娘，赤水公子。”
她行完礼，又对着涂山璟道：“…防风小姐来了。”
涂山璟沉默地站着，静夜低声说：“公子，回去吧！防风小姐一定有很多话对您说。”
涂山璟眼中俱是黯然，而后抬眸看向阿聆二人。
阿聆保持沉默，赤水丰隆则是叹了口气：“…璟，总要把事情说清楚的。”
涂山璟默了默，而后点头。
他转过身，抬步离开。
静夜跟着他轻声说：“这些年，公子一直没有消息，知道实情的人都劝防风小姐退婚，可她坚决不肯，一直留在青丘，等着公子。虽然没有过门，可已经像孙媳妇那样服侍太夫人，为太夫人分忧解劳。公子执意留在清水镇，不肯回去，太夫人非常生气，防风小姐在家里一直帮着您说话，还特意赶来见您。”
涂山璟依旧不说话，静夜心内无限怅惘。
公子以前是个言谈风趣的人，可失踪十年，回来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
静夜曾派人打听过，公子在回春堂住了六年，中间有四年的空白。可公子从来不提，太夫人特意写信询问，他也只是回复忘记了，说他恢复记忆时就已经在回春堂做学徒了。静夜和所有人一样，都认定是大公子动的手脚，可公子不开口，他们没有人敢行动。
静夜有时候很怀念以前的公子，处理生意时圆滑周到，私下相处时温柔体贴，不像现在，漠然得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但不管如何，公子平安回来了。
到了门口，涂山璟停住了步子。
静夜倒也能理解，公子和防风小姐虽然早有婚约，却从未见过面，说是完全的陌生人也不为过。
静夜低声道：“防风小姐喜欢射箭，公子以前设计过兵器；防风小姐喜欢游览天下山水，公子很擅长画山水；防风小姐喜欢北地劲歌，公子可以用笛子为她吹北地歌曲。哦，对了，防风小姐的棋艺很好，连她的兄长都下不过她，公子可以和她对弈…”
涂山璟走进府邸，仆人们一迭声地奏报。
在侍女的搀扶下，一个水红裙衫的女子走了出来，身材高挑健美，眉不点而翠，唇不染自红，她姗姗行礼，仪态万千。涂山璟却低垂着眼，只是客气疏远地回礼。
“我有些事情，想与二公子谈谈。”
防风意映对于他的态度并不意外，她看了看周围的侍女，微笑起来，而后看向涂山璟道：“二公子，可否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就是要屏退这些侍女了。
涂山璟因为她这话愣了愣，而后又想到什么，轻轻颔首：“好。”
他应下，转头看向静夜。
静夜立刻懂了，招呼众人退下之后，自己也退了出去。
两人直接在院子里落座。
“二公子。”
防风意映看着涂山璟，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我想二公子应当也不想同我过多相处，所以，我们直接开诚公布吧。”
涂山璟被她这话弄得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防风小姐的意思是…”
“二公子…不是对我无意吗？”
女子轻笑了下，看着涂山璟的眸光不明：“为了同我解除婚约…二公子不妨想想，该用什么样的条件…来打动我？”
…
这话从涂山璟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阿聆和赤水丰隆都不由得默了默。
“…这…”赤水丰隆有点迟疑：“外界不是说…防风小姐对你痴心一片…她不是在你失踪的时候都要嫁给你吗？而且还帮你孝顺太夫人，打理涂山氏产业…”
“她说，若不如此，族中只怕会为她物色其他人选…那还不如守着我，既解决了麻烦，又为自己搏了一个好名声。”
涂山璟说这些话说的倒是顺当：“…总之，这是一箭双雕的抉择。”
赤水丰隆：“…”
阿聆：“…”
璟（涂山少主）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被人利用了。
不过…
“虽然看起来不太像话，但是不得不说，这位防风小姐…还真是有魄力。”赤水丰隆感慨了一句，而后看向涂山璟：“所以…你们二人，是谈好条件了？”
说到这里，涂山璟的唇角不由得弯了弯：“对。”
“我答应防风小姐，会助她接手防风氏，并认她做涂山氏的小姐，让涂山氏成为她的后盾，在最大限度上帮助她，涂山氏的产业，也会为她行方便。”
接手防风氏？
赤水丰隆有点惊讶。
不过想想，也不算意外。
毕竟按照涂山璟说的那些话…倒也能看出来防风意映是个什么样的人。
接手防风氏…嗯，想想就挺有意思的。
阿聆对于这样的人还挺感兴趣的。
况且…防风小姐是相柳的朋友…也不知道日后有没有机会见面。
能见挺好的，不能见…唔，也没什么。
顺其自然吧。
后来又随意聊了聊，赤水丰隆便和涂山璟结束了话题。
阿聆和赤水丰隆一起准备回去了。
阿聆偏头看他：“相柳回来了吗？”
自从他知道之后，阿聆便也不再避讳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