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1)
阿聆不太确定,到她对赤水丰隆很放心。
所以她躺回去,继续睡。
赤水丰隆进门的时候,便看见阿聆睡得安安稳稳的。
他疑心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替阿聆掖了掖被角,转身又出去了。
第二日两人提起来这件事情,赤水丰隆是怎么也不答应再让阿聆陪玟小六还有玱玹喝酒了。
阿聆便只能答应他会用灵力化解酒性。
“就算是这样,也不好。”
赤水丰隆皱了皱眉,拉着阿聆询问:“…阿聆,你到底想弄明白什么?不妨和我直言?”
“我…”
阿聆面色顿了顿,而后轻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丰隆有没有注意…六哥看玱玹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玟小六看玱玹的眼神?
赤水丰隆默了默,实话实说:“没有。”
他光顾着看阿聆了,谁在意玟小六看玱玹的眼神啊?左右又和他没什么关系。
阿聆对于他这个答案居然不算意外。
她也默了默,而后开口:“…那再喝两次吧,我总觉得…六哥的那种眼神,很熟悉。”
“我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赤水丰隆对于他们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但是阿聆这么说,他自然只能答应。
后来的日子,四人又喝了几次。
看得出来,刚开始玱玹同他们聊天时,还常常言不及义,可日子长了,他似乎半真半假地把他们…或者该说玟小六,看作了朋友,甚至向玟小六认真地请教用毒。
玟小六倒是对玱玹十分坦诚,比如说讲解毒药,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各种下毒的技巧都和他详细地道来,各种简单有效的避毒方法也仔细说清楚。
说的实在是太详细了。
甚至只有他们两人在时,玟小六还会认真地提醒他:“相柳想杀你,虽然他不可能派兵进入清水镇,但辰荣义军毕竟在这里盘踞几百年了,你还是趁早离开吧。”
玱玹觉得他们是能推心置腹的朋友,可真当玱玹想进一步,玟小六却会笑着装傻充愣。
两人好像只是酒肉朋友,醉时,谈笑;醒时,陌路。
阿聆和赤水丰隆与玟小六两人喝酒,本意也不是为了和他们打好关系,所以又一起喝了两回之后,便由着他们二人自己喝了。
阿聆仰头看着赤水丰隆:“你看出来了是什么眼神么?”
“阿聆怎么就关心他们?”伸出手摸了摸阿聆的发顶,赤水丰隆便牵住她,像是有点不高兴地开口:“就不能想想我们的事吗?”
他们…的事?
阿聆懵懵地看着他:“…我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了?”赤水丰隆弯起眉眼:“我和阿聆的事情可多着呢,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啊…我还没见过阿聆的父母,也没去过阿聆家,而且…阿聆就没有想过…什么时候和我成亲吗?”
“…啊?”
阿聆呆住。
成…成亲?
说实话,这件事情,阿聆还真没有想过。
她这神情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想法,赤水丰隆原本带笑的表情瞬间收了起来。
他的语气有点危险:“…难道,阿聆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阿聆:“…”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待在一起,就很好了。”阿聆小指勾了勾他的掌心,轻声开口:“…和丰隆在一起,我很开心。”
“所以…就想不到那些事情了。”
…好吧。
赤水丰隆哼了哼:“那我就相信阿聆了。”
“我也觉得同阿聆在一起…特别开心。”
见把人哄好了,阿聆言归正传:“所以…你看出来了么?”
赤水丰隆:“…”
好哇,就直接转移话题了。
赤水丰隆哭笑不得,但阿聆问了,他还是回想了下,而后认真地开口:“玟小六看玱玹的眼神…阿聆有没有觉得…特别像…你看姐姐的眼神?”
姐姐?
她看姐姐?
阿聆愣住了。
她看姐姐的眼神么…
回想一下玱玹的过往,西炎与皓翎的传闻,阿聆心中,隐隐有着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的想法升腾而起。
…她还是得问问别人。
她实在是…没办法肯定自己的想法。
寒冷的冬季过去,温暖的春天来临。
麻子的二闺女做周岁宴,玟小六去糕点铺子买些糕点,打算明天带给春桃和大妞。
玟小六提了糕点,掏钱时,却发现忘带钱了。正想去问玱玹借点钱,涂山璟走到他身旁,帮他把钱付了。
玟小六把糕点塞到他怀里,“你买的,那就你吃吧!”说完就要走,玱玹却看到了他们,大声招呼:“小六、十七。”
玟小六无奈,只得走进酒铺子。铺子里没有客人,玱玹自己一人喝着闷酒,摆弄棋子。玟小六坐下,涂山璟跟在他身后一同进来,也坐了下来。
玱玹说:“下一盘?”
玟小六最近刚跟他学会下棋,手发痒,“下就下。”
“不是和你说,我是和他说。”玱玹指指涂山璟,玟小六棋品非常差,落子慢,还喜欢悔棋,和对方下了几次,他就下定决心再不自找苦吃。
玟小六不满,“你瞧不起我!”
“我是瞧不起你!”玱玹丝毫不掩饰对玟小六的鄙视,却很是谦虚地问涂山璟:“怎么样,下一盘?一直听闻你琴棋书画样样拔尖儿,却一直没有机会讨教。”
涂山璟侧了头,认真地问玟小六:“和他下吗?”
“下不下是你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听你的,你说下,就下,你说不下,就不下。”
玟小六想板脸,可唇角又忍不住微微地上翘,半晌没吭声,涂山璟只专注地看着他。
玱玹看着这一幕,默了默,而后没忍住敲几案,“喂、喂…我知道你们关系好,可…”
玟小六没好气地反驳,“谁和他好了?”
涂山璟温和地说:“我们好,和你无关。”
两人都看着玱玹,只不过问小六横眉怒目,涂山璟冲淡超诣。
玱玹笑起来,对玟小六说:“不管好不好,反正他说听你的,让他和我下一盘。我听闻他大名久矣,却一直没有机会。”
玟小六眼珠子骨碌一转,“我也要玩。”
玱玹无奈,“成,你来落子,让他指点。”
玟小六拿起一枚棋子,看涂山璟,他低声说了一句,玟小六把棋子放好。
玱玹一边谈笑,一边跟着落了棋子。
几子之后,玱玹就明白涂山璟绝不是浪得虚名。有人来买酒,他不耐烦招呼,打发一个侍从坐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一子又一子,玱玹渐渐地不再谈笑,而是专注地凝视着棋盘。
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棋逢对手更是人生一件酣畅事。玱玹的棋艺是西炎王传授,刚学会时,与他对弈的就都是大荒内的名将能臣,以致他现在罕逢对手,很多时候他下棋都只露三分,今日却渐渐地开始全心投入。
玱玹落下一子,只觉自己走了一步好棋,正期待涂山璟的应对,却看到涂山璟说了一句话。玟小六对他摇头,指指某处,“我觉得应该下在这里。”
涂山璟微微一笑,竟然丝毫不反驳:“好,就下那里。”
玟小六高兴地落了子,玱玹大叫:“我允许你悔棋,你重新落子。”
玟小六说:“我想好了,就下这里。”
玱玹眼巴巴地看着涂山璟,劝道:“你再想想。”
玟小六不耐烦地说:“你烦不烦?我想悔棋的时候,你不许我悔棋,我不想悔棋的时候,你却不停地让我悔棋。”
玱玹只觉胸内憋闷难言,这就好像满怀着期待、兴冲冲地抖开一袭华美的锦缎,却发现被老鼠咬了个洞。他落下棋子,心内已经在想几子之后可以定输赢。
涂山璟在玟小六耳旁低声说了一句,他便把棋子放下。
玱玹轻轻咦了一声,感觉正失望于锦缎被老鼠咬了个洞,却又发现老鼠洞在边角上,并不影响裁剪衣衫。
他想了想,落下棋子。
涂山璟对玟小六低声耳语,玟小六摇头,“你的不行,我想下那里。”
“好,那里很好。”涂山璟依旧只是微微一笑,一口赞成,好像玟小六真的棋艺高超,走的是一步妙棋,而不是臭到不能再臭的臭棋。
玟小六得意扬扬地落下了棋子。
玱玹现在的感觉是刚庆幸老鼠洞在边角上,可又发现了一个老鼠洞,他对玟小六说:“我真诚地建议你悔棋。”
玟小六瞪着他:“不悔!”
玱玹只能落子。
涂山璟低语,玟小六落子,玱玹快速地落子。
涂山璟又低语,玟小六再落子,玱玹落子…三子之后,玱玹再次看到那个老鼠洞又被挤到了边角,他心内又惊又喜。
涂山璟低语,玟小六再一次摇头,发表真知灼见:“那里。”
“好。”
玟小六把棋子落下。
玱玹已经懒得再说话,继续落子,只好奇涂山璟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一个多时辰后,一盘棋下完,结果是…涂山璟输了。
然而赢了棋的玱玹很郁闷,输了棋的涂山璟却嘴角噙着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