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40）
两人依旧是沉默地喝酒，一坛子酒喝完，两人略微有了点醉意。
玱玹问：“你怎么会在清水镇？”
“四处流浪，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觉得还算喜欢，就住下了。”
“你和九命相柳…很熟？”
玟小六托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说：“这种问题不适合喝酒的时候回答。”
“那再喝几碗回答。”
玱玹给他倒了一大碗酒，玟小六喝下后，说道：“我怕他，但不讨厌他。我和他不是敌人，但也肯定不是朋友。”
玱玹道：“可惜他太精明，否则我还真想和他平平常常地喝一次酒。”
玟小六问：“你和阿念…只是兄妹之情？”
玱玹轻声地笑，“这种问题倒是很适合喝酒的时候回答。”
玟小六反过来给他倒了一大碗，玱玹灌下去后，却怔怔的，半晌都不说话。
见此，玟小六又给他倒了一碗，对方一口气喝完，掏出一个贴身戴着的玉香囊。打开香囊，拽出了一小团毛茸茸的东西，像洁白的雪球，他抖了抖，那毛球变大，成了一截白色的狐狸尾，“这是我妹妹的宝贝，我们临别时，她送给我，说只是暂时借给我玩，这个暂时已经三百多年了！”
玱玹轻抚着白狐狸尾巴，“妹妹是我姑姑和师父的女儿，我答应过姑姑会照顾妹妹，但我失信了。妹妹在很小时，失踪了，他们都说她死了，但我总抱着万一的希望，期冀她还活着，等着她回来要回狐狸尾巴。阿念也是师父的女儿，宠爱她就像是宠爱妹妹。”
玟小六好似不胜酒力，以手扶额，举起酒碗喝酒时，悄悄地印去了眼角的湿意。
玱玹把狐狸尾巴团成小球，塞回玉香囊里，贴身收好。他倒满了酒，和玟小六碰了一下碗，一饮而尽。
两坛酒喝完，两人都醉倒睡了过去。
另一边，阿聆早就到了家中。
她看了看四周，丰隆又回赤水了。
说实话，这样跑来跑去，丰隆还挺忙的。
阿聆觉得这样很累，但赤水丰隆显然乐不疲此。
赤水丰隆不在，阿聆就有很多时间想自己的事情。
她不说自己可以洞察人心，但阿聆今日亲眼看见玟小六和玱玹见面…她总觉得，六哥的眼神…有些不对。
赤水丰隆曾经猜，玱玹是六哥的“故人”。
可是…那个眼神…真的只是故人那么简单吗？
什么样的“故人”…才会有那种情绪？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
阿聆觉得…玟小六的身份，绝不只是一个低等神族那么简单。
半夜里，玟小六醒来时，玱玹已经走了。
玟小六再也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发呆到天亮。
整个冬季，玟小六和玱玹隔三岔五就会一起喝酒。
阿聆带赤水丰隆参与过几次他们的酒局，没提及赤水丰隆的身份，只说他名“赤”。
嗯，挺好。
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肯坦白自己的身份。
不过阿聆和赤水丰隆喝酒，自然不会和玟小六还有玱玹一样倒头就睡——因为阿聆酒量不太好，喝了几杯之后，赤水丰隆就直接把人抱回去了。
阿聆虽然酒量不好，但酒品显然很好。
被赤水丰隆抱在怀里，她也只是乖乖巧巧的抱着他的脖颈，安静地靠在他的胸前。
阿聆这个样子…好乖好乖。
赤水丰隆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他把人放下来，阿聆就乖乖在床上坐好。
“怎么样？阿聆难不难受？”赤水丰隆心软得不行，伸出手，碰了碰阿聆发红的脸颊，语气关心地询问：“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听到他询问，阿聆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没有。”
她说完，又摇了摇头，重复道：“没有。”
“没有就好。”
赤水丰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放下心来，只哄她道：“但是阿聆喝酒了，所以我们还是要喝醒酒汤对不对？”
阿聆这会儿反应慢，听到他这么说，缓了一阵，慢吞吞点了点头：“好。”
“丰隆，一起喝。”
赤水丰隆弯起眉眼：“好，我一起喝…诶？”
他按住阿聆准备掀开被子的手，有点好笑地握紧，询问她：“阿聆这是做什么？”
“煮…醒酒汤。”少女平日里声音总是淡淡的，这会儿慢下来，难得带了几分软意——懵懵的，有点说不上来的，让人心软：“不是…要喝醒酒汤吗？”
“有我在，不需要阿聆来。”
赤水丰隆摸摸她的发顶，有点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眉眼：“阿聆坐在这里就好。”
阿聆盯着他，没说话。
赤水丰隆眉眼含笑地问她：“怎么了？”
阿聆眨了眨眼睛，学着他的样子，亲了亲他的眉眼…亲不到，就在他唇上碰了碰。
赤水丰隆：“…”
心里的小烟花，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听到阿聆慢腾腾的声音：“这是…礼尚…往来。”
他唇角的弧度咧开，心里难免有别的想法，但到底还是关心占了上风，所以只是摸了摸阿聆的脸颊，轻声开口：“…好了，阿聆在这里坐一会儿好不好？我去煮醒酒汤。”
阿聆顿了顿，轻轻点头。
赤水丰隆便起了身，去煮醒酒汤了。
只是煮着煮着，他就注意到身后突然多了个人。
赤水丰隆立刻转身。
“阿聆？”
看见少女，赤水丰隆视线往下，见她赤脚踩在地板上，眉心立刻拧起，而后把人抱起来坐到一旁：“怎么起来了？是不舒服了吗？”
阿聆脸上的晕红已经褪去了很多，只剩浅浅的一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赤水丰隆的话，她只是摇摇头，而后扯了扯他的袖口：“…一个人，我陪着你。”
“阿聆要陪着我吗？好呀。”
喝醉的阿聆实在是太可爱了，赤水丰隆笑起来，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而后替她擦干净脚，穿好鞋袜，便让她在原地坐好。
阿聆这次很乖巧，没有再离开了，只呆呆地看着他忙忙碌碌。
赤水丰隆把醒酒汤煮好，端到阿聆面前，然后一口一口喂给她。
也就是和阿聆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换作从前，赤水丰隆可干不来这种伺候人的活。
他把阿聆照顾好，就想带着人去睡觉。
阿聆这次拒绝了。
“怎么？阿聆是还有其他想做的事情吗？”对阿聆，赤水丰隆总是有耐心的。
听他这么问，阿聆点点头，又摇摇头。
摇完头，她便伸出手，拉住赤水丰隆的手把人往她的药房带。
赤水丰隆跟着她进去了。
对于这里，赤水丰隆自然也是熟悉的。
毕竟和阿聆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也学习了好多的药理知识——不然那么一大片向晚也不是他撞运种出来的。现在的他，也可以给阿聆打下手了，而不是一味地询问阿聆。
药房他进过很多次了，不过阿聆没让他碰的东西，他自然也不会乱碰。
所以对这里虽然熟悉，但是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东西，他只是知道个大概，不知晓全部。
阿聆把人带进来，就松开他的手，开始翻箱倒柜。
“阿聆是要找东西吗？”
赤水丰隆看着阿聆的动作，倒也没阻止，只是轻声询问：“阿聆想要找什么？可以告诉我，让我帮忙吗？”
阿聆抽空摇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了。
他便只能继续看着少女的动作。
怎么说呢，喝醉后的阿聆…和平常，还是很不一样的。
不过…在他眼里，都一样让人喜欢就是了。
阿聆可不知道赤水丰隆的想法，她把瓶瓶罐罐拿出来，在地上摆出一长条…歪线。
她蹲了下来，赤水丰隆便也跟着她蹲下来。
这也让阿聆的动作方便了许多——她扯了扯赤水丰隆的袖口，然后指着瓶瓶罐罐，一字一顿轻声开口：“这些，给你。”
给他？
赤水丰隆愣了一下，正欲说话，阿聆却已经开始把东西往他怀里丢了。
他立刻手忙脚乱地接过。
瓷瓶一个个都丢进他的怀里之后，阿聆便站起身来，又往房间走。
赤水丰隆顾不得别的，又把东西放回去，立刻跟上了阿聆。
阿聆没再有其他的动作，乖乖躺到床上去睡觉了。
赤水丰隆：“…”
说实话，他还混乱的。
阿聆就这么…水灵灵地睡了？
事实证明，的确就这么水灵灵地睡着了。
赤水丰隆把药房整理好，便在厅堂待着了。
虽然喝了醒酒汤，但阿聆毕竟是宿醉，他还是担心晚上可能会难受醒过来。
其实进房间守着更好…但是…
他对自己不是很放心。
所以还是在外面待着好了。
阿聆是在半夜醒过来的。
不过倒也不是因为难受，只是单纯地醒过来了。
她坐起身，看了看周围。
…是她的房间。
所以，是丰隆把她带回来了？
阿聆没什么印象。
她之前没喝过酒…但是她记得阿爹阿娘还有姐姐都很能喝…为什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而且…喝醉后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印象了。
阿聆陷入沉思。
…她应该…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吧？
有丰隆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