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95)

沈归楹杀沈琅这件事情，后续最难处理的，其实是跟着沈琅来重华宫的宫人。

不过好在有替身，加上还有郑保的缘故，等到人醒来，随意寻个理由糊弄一下，也不是不能过关。

但是有一人…

御前大太监，王新义。

他今日没有跟来，眼下倒是没什么，但是对方毕竟伺候了沈琅这么久，难保在之后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沈归楹想到这里，眸光不由得冷了冷。

虽然他们并没有打算让沈琅这个替身时刻出现在外人眼前…但是也不可能一次都不出现…既然要出现，亲近之人，难免会观察出什么不对劲来。

“所以…”

手指叩了叩桌面，谢危抬了眸，看向沈归楹，声音很轻地询问道：“公主对于处置此人，可有何意见？”

她的意见？

不咸不淡地瞥了眼谢危，沈归楹语气平静地唤了声：“畔柳。”

下一瞬，畔柳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

“公主。”

朝着沈归楹一礼，畔柳语气恭敬道：“已经查到了王大监亲人所在之地，属下特地派了人前去看守，绝不会让人离开的。”

王大监…王新义的亲人？

谢危沉默一瞬，抬眸看向沈归楹：“看来公主…是早有安排。”

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对沈归楹对他有所隐瞒的无奈。

“倒也并非如此。”

沈归楹摇摇头，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心开口：“只是，有郑保在，难免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既然知道了这些消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可惜？”

“王新义若是不在意自己的家人也就算了…我自然不会将这一遭当做筹码，可既然他在意…”少女弯了弯眉眼，声音很轻，一字一顿道：“那就不能怪我…利用这个筹码了。”

“有弱点的人…总归是要吃亏一些的。”

比如王新义。

比如…谢危。

而沈归楹，并不愿意做那个吃亏的人。

至于谢危说的“早有安排”…

“也不算早，”沈归楹如是说着，眉眼间的情绪很淡：“只是…我萌生杀沈琅的情绪，这个时间…太早了。”

“所以，自然要早做打算。”

“至于先生…也不必多想，您并非是找不到，只是之前你并不曾在意这种东西而已，不然，此刻提出意见的，不应该是我。”

谢危：“…”

虽然但是…总觉得公主这句话…并不是在夸他呢。

偏偏少女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没有再继续说这个问题，只是语气淡淡地转移话题道：“接下来若是替身病重一事会引起朝臣的议论，还希望先生，能够斡旋一二。”

谢危默了默，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小混蛋。

就是不肯让自己的人来干这种事。

偏偏…他还就拒绝不了她的提议。

真让人…无奈。

只不过…

眸光顿了顿，谢危嗓音淡淡地询问：“公主对于接下来的计划是…”

一个两个，怎么都来问她的计划？

抬眸看了眼谢危，沈归楹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接下来…”

“我想要…离京。”

谢危怔住了。

离京。

简单的两个字，可其中代表的意思，谢危可再清楚不过了。

…她想救沈芷衣，所以选择…离京。

选择离开京城，踏足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开口：“…臣以往竟一直不知，公主，原来如此在意长公主殿下。”

“…在意…么？”

沈归楹敛了敛眸，情绪淡淡：“…或许吧。”

“…这世上，总该有那么几个让我在意的人，还有事的。”

“不然…又怎么能证明…”

“我真真切切，存在着呢？”

在意的人，还有事。

谢危抬眸，看向沈归楹，声音很认真：“那么…臣是么？”

沈归楹怔然：“…什么？”

谢危只一字一顿：

“——臣，是那几个，让公主在意的人…之一么？”

沈归楹沉默了一瞬。

而后，她点了点头：“…算。”

利用他这件事，的确算是…她在意的事。

至于在意的人…

…真的排不上谢危。

谢危心中自然也清楚。

可她这么说了，他便也不去深究少女这话里的深意，只是弯起唇角，而后点了点头：“好。”

“臣很高兴…公主，至少乐意哄着臣。”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臣会尽量都安排好的。”

“公主也可以考虑…到底，该何时离京。”

“臣，会陪着公主一起。”

总之，他会陪着她…一起，离京。

这是属于谢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