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如梦(64)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说实话,沈归楹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担忧的情绪。
毕竟…谢危做事,的确让人很放心。
他若是真的出了什么差错,那便不是谢居安了。
沈归楹弯了弯眼眸,却没打算让人进来,任由他站在窗外,声音很淡然:“先生今日此举,未免冲动了些许吧?”
“不会。”
谢危摇摇头,声音很平静,眸光却沉沉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因为…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公主…会不知道么?”
沈归楹沉默。
嗯…倒是的确知道。
可是…她还真没想到,谢危这会儿会这么直白。
“…臣想见公主,便来了。”谢危敛了敛眸,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公主允臣的,还没有做到。”
允他的…
沈归楹弯着唇角,嗓音含笑:“…先生指的是什么?”
“…我么?”
谢危默然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
“可是…先生答应我的,也都还没有做到呢。”少女笑意盈盈,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先生有想过,接下来…你该怎么做么?”
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危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询问:“公主对待张遮此人,是如何想的?”
…张遮?
沈归楹眨了眨眼,想到什么,看着谢危若有所思道:“…先生不会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杀了他吧?”
谢危只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是在让她表态?
很可惜,沈归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那恐怕还不行呢,先生,你先别动他,好不好?”
她这话一出,谢危说不上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有点了然,却又有点失望。
他眸色沉了沉,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却带着莫名的危险:“…公主可以告知臣…为什么么?”
为什么?
沈归楹当即给了他答案:“因为…他对我们有用。”
“先生,他身上,有很有意思的东西。”
“就像宁二姑娘那样…所以,他们两个,你都不要动,好不好?”
和宁二一样…
谢危勉强压制住了情绪,沉默片刻,若有所思道:“…臣若是不答应公主,公主会如何呢?臣若是答应…公主…又会如何呢?”
这个么…
沈归楹想了想,突然朝谢危招了招手:“先生过来一些,我告诉您。”
谢危沉默地靠近。
下一瞬,少女伸出手,揪住他的领口,将他的脑袋往前一拉,而后脸颊凑近,唇瓣轻轻在他唇上一吻。
“这样…”
看着谢危显然怔住的表情,沈归楹弯了弯唇角,笑意盈盈道:“先生满意了吗?”
谢危回过神来。
他的眸光幽深,无声地敛了敛,而后又抬起来,学着她的动作,却没有揪她的领口,而是扣住她的后颈,往前一按,而后重重压了下来。
沈归楹只感觉唇瓣一疼,而后呼吸都被掠夺。
她甚至都喘不上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才松开了她的后颈。
沈归楹立刻直起身子,靠在窗柩上喘气。
“…作为公主的先生,臣有职责,让公主明白,什么才叫做,让人满意的谢礼。”
谢危弯起唇角,看着少女脸颊晕红的模样,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这,才能让人满意。”
“公主方才那样…”
“…是错的。”
“公主素来好学,想来应该能够轻易记住这其中区别。”
“至于公主所希望的…”
“…放心,臣定然让你…”
“…如愿以偿。”
“那…”沈归楹终于缓过神来,弯起眼眸朝着他笑道:“就多谢先生了。”
谢危摇摇头,而后又想到什么,垂了眸,朝她伸手:“信带了么?”
沈归楹表情无辜,实话实说:“信么?先生来的这么快,哪能就到了我手中?如今,只怕还在宁二姑娘手上呢。”
谢危点了点头,倒也不意外。
毕竟…他的确来的太快了。
“既如此,等信到了公主手中,还要劳烦公主,交予臣了。”
沈归楹便说那是自然。
时候也不算早,谢危心里估量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没有再逗留下去,只是看了沈归楹好一会儿,才嗓音淡淡道:“…公主早些休息。”
“万事有我。”
沈归楹只朝他笑,却没有应声。
谢危知道,她不信他。
但是没关系。
总有一天,她会知道。
他对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愿意替她包揽所有的事情,也愿意替她扫清所有的障碍,更愿意扶她上位。
可是她不信他。
她也不信任何人。
她只信她自己。
…也好。
这很好。
勇毅侯府一案查了许久,终于,三司会审定了案,勇毅侯府勾结平南王逆党,有不臣之心,然念其一族曾为社稷立功,圣上不忍刑杀,特赦免其三族死罪,家财抄没充公,削爵贬为庶民,只燕氏主族杖三十,流徙黄州,非诏令相传不得擅离。
圣旨下达的这一日,沈芷衣的禁足也解了。
沈芷衣解了禁足,沈归楹自然立刻便去见了她。
“阿姐。”
她许久没有见过沈芷衣了。
一月多没见,她阿姐似乎有了些变化。
她脸上原本的那种娇蛮沉了下来,有了一种帝国公主才有的静默稳重,但眉目间又好似多了几分霜雪似的冷冽,倒是越发尊贵了。
沈归楹心里知晓原因,心里对沈琅和薛太后又不由得产生了几分不耐。
“楹楹。”
看到沈归楹,沈芷衣倒是一如既往,她拉着妹妹的手笑起来,然后关心地询问道:“这么久没见了,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欺负你?你告诉阿姐,阿姐这就给你出气去!”
“没有。”
沈归楹弯起唇角笑:“阿姐放心,谁能欺负我呢?”
“怎么没人呢?”
沈芷衣敛了敛眸,声音很低:“…我不在,母后一定又找你麻烦了吧?楹楹…这些事情,你总是不说,谁能知道你的委屈呢?”
“阿姐知道呀。”
沈归楹语气认真:“我知道…阿姐最关心我了。”
“可是…”
她似乎想说什么,沈归楹立刻便打断她:
“阿姐别光顾着关心我,我看你似乎瘦了…是不是有人给你气受了?还是心情不好?那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我可是长公主,谁能给我气受?”
沈芷衣笑着摇摇头,而后牵住沈归楹的手,弯起眼眸笑道:“不过,楹楹既然说出去玩,那好,我们出去玩吧。”
“嗯…去跑马吧?放松放松。”
沈归楹自然应下了。
两个人便去了跑马场,两匹马并行。
虽说来时说跑马,但谁也没跑,只是坐在马上,慢悠悠地走。
走着走着,沈芷衣突然开口:
“楹楹。”
沈归楹抬眸看她。
“…你说…”沈芷衣的视线不知道望到了哪里,只让人觉得她似乎在看很悠远的方向,声音很轻,却带着认真:
“黄州…是什么样的呢?”
黄州?是怎么样的?
沈归楹不知道。
但是…
“我听人说过,世上条条都是道,北方的生意不好做,往南方转嘛,既没有外族滋扰,物产还丰饶,走上一趟能赚不少钱。”
“条条官道直通南北,横贯东西,去蜀地都要不了几天,顶多到那边翻山越岭时难上一些,比往日方便不少。”
“黄州…”沈归楹语气认真:“便处于蜀地。”
“是么?”
沈芷衣轻笑起来:“那很好。”
她说着,视线却没有收回来。
灰蒙蒙的天际,低低地覆压着大地,凋零的树木在远山叠出层层的阴影,偶然间能瞥见一抹寒鸦的影子掠过高空,向林间避去。
大雁早已经飞向了南方。
地上是连天的衰草,可明岁春风一吹便会漫山皆绿。
沈芷衣的目光也随着这连天的衰草去得远了,去到那阴沉沉压抑着的天空,由仿佛是追逐着那一抹没了影踪的寒鸦,不知归处。
离开京城,去往蜀地。
她又轻轻笑起来,眉目间却似笼罩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苍凉惆怅,道:“这么说…去得远了也不错啊,突然有点真羡慕燕临了,离开这里,便自由了。”
沈归楹心下一沉。
她想说什么,但沈芷衣却很快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朝着她开口:“看我,不知道在胡乱说些什么,楹楹,你别介意。”
“燕临的事…我们已经尽力了,楹楹你也别太担心。”
“至于其他的…”
其他的…
她也管不了了。
沈芷衣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妹妹,但她开口就不由得说出口了这些话。
她有些懊恼,也有着失落。
可是失落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突然很羡慕…羡慕有些人,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风景,看过那么多的事物。
可她呢?
她最后的归属…
…又是在哪里呢?
她有了归属之后…楹楹又要怎么办呢?
楹楹…又会被送去哪里呢?
她心里心事重重,但是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时候,贵为长公主的她,也有了这样的烦恼?
这是谁给的呢?
…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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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糖:唔,写的又啰嗦了。
宿糖:拖延症复发…凑合凑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