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三十八）极致的悲成就了极致的美。

银发少年的血瞳骤然睁开，一抹光晕就这样洒入他的眼眸，眸间血意被冲得淡了些，他就这样仰起头来。

　　定定地俯瞰着尘世间。

　　神爱世人。

　　“教主！”白起匆匆忙忙地赶到，却看见少年唇角浮现些许希冀：“扶我去一个地方。”

　　白起骤然一凛，眼里浮现不可置信，却亦是伴随了几分欣慰，几分欣喜：“是！”

　　教主的命令，白起一向只顾执行，仿佛身体生出些许其他的意志皆为亵渎。可许多年后，回想起那时那日，英雄迟暮，他生前的最后一道指令，却成了白起此生难解的谜题。

　　但那刻的白起，在扶上少年瘦弱的臂膀时，心里只有无尽悲凉。谁又能想到，这般孱弱，就连站立都需要他人搀扶才能维持之人，曾身怀天下第一的武功呢？

　　任谁看见此刻这瘦得仿佛枯枝，随便何人都蒙将其击败的少年，都不会想到他曾是那般，张扬肆意，纵马天下的少年郎。

　　他忘不了那时，少年英主伫立在雁回塔五层，那扇自建立以后，从未有人打开过的门前，看起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忽然伸手，抽出白起背上的佩剑。

　　“白护法，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那时的他因着疾病折磨，已不能长久地站立，可他却撑着剑，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待到他出来以后，面上容色苍白了些，瘦弱的身躯在风中微颤，脸颊之上，却添了几抹笑意。那样冷艳又凄美的笑，极致的悲成就了极致的美，让人挪不开眼。

　　他伫立在霞光之中，玄青色的长袍被风吹起，眼眸淡然而骄傲。

　　一如初见那般，白起在战灵派见到云曜的第一眼，就知道，平凡这个词不属于他。

　　他永远是，这片江湖里，最出色的少年

　　可下一瞬间，少年玄青色的身影，直挺挺地倒下，宛若一只折翼的雁。

　　白起脑中轰然作响，身畔，响起一阵一阵的悲鸣。

　　教主命悬一线，而正派大军的兵马，就在那时，兵临朝影城门前。

已是绝境。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雁回塔里为何能检测到两个同样的意识？”开发组的办公室里，新上任的组长神色愠怒。

　　微微支支吾吾了半晌，琳达姐推了推她：“谁都会有失误的时候，愣着干啥啊，微微，还不赶紧让他们各归各位？”

但组长显然没那么好打发：

　　“那个多出来的意识，究竟是谁？别告诉我，是……”

　　微微嗫嚅着：“是，东方曜……”

　　此话一出，开发组众人大气不敢出：“东方曜，他不是已经被禁制杀了吗？”

人群中一个小哥惊惶道：

“组长，这是您亲自下的指令，我第一时间执行了强度最大的禁制……他怎么还没死？”

“按理说禁制会让人一个月内就身亡，可他撑了三个多月……我们只能操纵那个世界发生的事件，但不能让人直接身亡……”

“没用的东西。”开发组组长瞪了他一眼，“现在，给我派四派攻打朝影城！”

　　“除了他，没人有这个本事。”这声音一出，开发组组长一改威风气势，点头哈腰道：“老板，您来了。”

　　boss一挥衣袖，坐在了微微座椅旁边：“把东方曜送回去，我看着。”

　　他语气格外平静，神色深幽。

　　微微战战兢兢地坐下，开始操作屏幕，东方曜，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啊……

　　boss垂眸注视着屏幕，这是他一手打造的江湖，东方曜曾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可如今，这个作品有了思想，有了主见，不受控制，甚至足以动摇整个世界的安稳。

可惜，当真是可惜，如果他在现世，必定比公司里这些草包强上许多。

　　“等等！”微微从没见过boss那般肃穆的神色，他正襟危坐，直直地望向屏幕，镜片后的眼睛，透露出审视的味道来。

　　微微禁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少年头顶冒出一行小字：

　　“神明大人，可否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