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三十三）从来不屑辩解。

少年就这样泰然自若地穿过塔门，那铜墙铁壁于今日的他形同虚设，他走到了雁回塔内。依据记忆之中的片段，如今距离正邪大战，自己身死，不过一月之期。

　　塔内的一切，果然如记忆那般陈列，每一个熟悉的侍卫都各司其职，云曜甚至能下意识判断出每一个面孔所对应的名字，这再一次验证了，记忆，果然不仅是记忆，而是发生过的真实。

　　四下寂静，唯有一处喧扰。他就这样，看着记忆中的臣民们，神色匆匆地走过，面带焦急和隐忧，而立于最前方，被人群簇拥之人，身戴灰黑盔甲，神色凝重地问白发苍苍的医者：“教主今日的病情如何？”

　　而那医者仰天长叹，眼角流下几行泪来：“护法，恕老朽无能，观今日情状，怕是回天乏术。”

　　“你说什么？”那人一把揪住老者的衣领，眼眶红了，声音焦急之中带着些许急切，“您可千万救救教主啊……”

　　根据记忆中的片段，云曜判断出这二人乃是白起与太乙。

　　有婢女捂住眼睛，呜呜地啜泣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教主一旦……那些正派之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东方曜的存在，于天魔教而言是定海神针，是让朝影城屹立不倒的存在。

　　房内门吱呀一声开了，玄黑色衣袖下的手拨开了白起牢牢抓住的手，来者身材高大，面色冷凝：“太乙想必也尽力了。”

　　“哭什么哭，教主如今尚在呢，想让他看见你们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吗。”来人唇角漫起无边冷意，面上一丝情绪也无。

　　有人咕哝着：“澜护法当真是无情，教主平日对他那么好……”

　　说归说，哭声到底是止住了。澜顿了顿，并未多言，他向来秉持着以最行之有效的方式解决问题，从来不屑辩解。

　　之所以离开魏都，来到朝影城，完全是因为东方曜，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如何看待他，他并不在乎。

　　众人擦干眼泪，一个个往房内走去，白起路过澜护法的时候面露不解：“教主平日待你不薄，你当真一点不难过吗？”

　　澜微微蹙眉，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看见屋内情状之际，在痛苦地抽搐，可终究咽下情绪：“教主说过，眼泪，从来不能改变什么。”

白起叹了口气，也终究明白他的话是对的，纵使他们流了再多的泪，也不过是于事无补。

　　云曜跟着众人，缓步走过一袭黑衣的澜，记忆中，初见少年时，他性格虽冷硬，但自有风采，但不似今日这般，毫无情绪。

　　澜曾说过，当他心里愈难过之时，面上愈是不动声色，这样的人，往往被人视作无情，实则却是承担了最多，将所有情绪都自我消化。

　　他历经过形形色色的人，可第一眼见到澜，他就知晓眼前的少年，足以在自己身故以后，守护好天魔教。

　　屋内一帘之隔，是五年之后，被禁制反噬，奄奄一息的自己。

　　“白起，你进来，其他人，且在帘外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