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三十二）他人谓之神力。

“的确……”屏幕这边，在键盘上敲字的手明显顿了顿，望了一眼画面上小人正襟危坐的身影，想了想，写道，“我明明方才已清除了你意识中，关于施离笙的记忆，你怎么还会记得？”

　　“想来是因着今日的我还未曾堕入魔道，又是四派的盟主，身上的禁制，不是扼杀我的性命，而是保护我不被你们所干扰。”少年语气平和，唇角微勾。

　　记起一切的他，自然想起，姐姐和他科普过的，关于四派掌门不会被禁制影响的设定。

　　屏幕上的小人儿头顶又冒出一句，“在下已然知晓，五年以后，在下注定遭受禁制反噬，身死魂消，宿命早已写就，彼时姐姐一次次穿越，亦是于事无补。”

　　“但云曜，绝非认命之人。在下想去那时的雁回塔五层看一看，再回此处，届时会服下十日忘，忘记有关阿笙姐姐的一切。”

　　“这一切对后续的发展并无影响，但，在下想给我与她，一个机会。”

　　对面之人咬了咬唇，在键盘上敲下一句，“我为什么要帮你。”

　　这回答在云曜的意料之内，他微微一笑，清澈舒朗的少年音响起：“记忆里姐姐曾提过，姑娘名唤微微？我想大约姐姐的朋友会和姐姐一样，都有至纯至善的心。”

于是屏幕那端的微微被击中了，她只能看到屏幕上出现一行：云曜用清澈舒朗的少年音说道……

好想亲耳一听啊……

　　微微手心微颤，她自然知道施总监和东方曜之间的总总，老实说，先前的她，并不看好施总的这段桃花，毕竟少年只存在于另一个次元。可真正和少年有了交集，微微动摇了，她明白施离笙为何非君不可了。

　　“你有多大把握。”

　　“不足三成。是以，劳请姑娘，勿要将此事告知阿笙姐姐，以免她满腔期待，却化作空欢喜。”

　　“好罢。”微微最终妥协了，“那我就将你送往五年后，不过，你可记得……”

　　“姑娘放心，在下不会告知五年后的东方曜。”少年眉头微蹙，艰难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对于如今的他而言，那个黑化入魔的自己，仿佛是另一个故事里的人。

　　必死之局，面对拯救自己的可能性，谁都会动容。但云曜坦坦荡荡地说出微微心头最大的隐忧，却让微微心里泛起一丝隐隐的心疼。

　　天地变换，少年顷刻之间感觉到一股扭曲时空的力量，一股绝不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力量，将他牢牢困住，他穿梭其中，斗转星移，以往他不信宿命鬼神，可第一次感受到，超脱于这个世间规则之外，那种无视时间空间桎梏的存在，他人谓之神力。

　　待他再度睁开眼，已置身于一座巍峨高塔之前，塔身氤氲着紫黑浓雾，四下民众不时从塔前走过，面露崇敬之色，观其衣着，是天魔教人。

　　于是少年始觉，自己来到了五年以后，因为在他的时代，天魔教的教主，东方镜分明是住在城主府之中。

　　五年后的自己，就在此塔之中。云曜往前走去，恰逢侍卫从他面前走过，他的第一反应是要躲起来，毕竟他一袭战灵派衣袍在此处过于扎眼，可谁知，那侍卫竟直直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云曜看着侍卫从自己身体里径自穿过，这才知晓，如今的他，不过是一抹意识，并无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