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记忆(七) 天命难改。

又过了几日，东方曜身子略有起色，终于得以下榻。

白起担忧地望着少年:"教主，您的身子方才有所好转，还是不要……"

玄衣少年眸光淡淡:"白起，你们都下去吧，不必跟着我了。"

白起应了声是，呐呐地退下了。

少年步伐缓慢，来到落雪阁的溪畔，手中握着几串姐姐为他准备的糖人。

夕阳西下，天光映照在少年的身上，少年的银发被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他坐于溪畔，已好几个时辰了。

可江湖从无一日太平，变故恰是在此时发生。

汹涌而来的正派之人，将东方曜团团包围，少年抬眸过去，暗处，是那一袭隐约可见的黑衣斗篷。

耳畔，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声声入耳:

"东方曜，践踏天道，今日就是你逃脱不了的命数!"

原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纵使如今东方曜一心避世，不欲再与正派之人起争端，奈何这世间之人，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告知了正派之人东方曜重病的消息，这些人便想乘他虚弱之际，了结他的性命。

今日，他唯有和东方镜一样的下场。

而施离笙，再也不会为他所惑了。

原松满意地笑着，按下了X-66的离开按钮。

四年前的星辞林一战，剿灭了大部分的吕布之党，却亦残存了些许吕布余党。

"如今天魔教和四派虽已议和，但是你对正派造下的一身杀孽，我们可从无忘记。事到如今，必须用你的性命来偿还。"

为首之人侧目之际，却压低声音对身侧人低语道:"务必活捉。"

事到如今，这些人的嘴脸，依旧是那么冠冕堂皇。

可他们望着少年的眼神，却是那般贪婪。

少年伫立原地，已是穷途末路，却低低地笑出了声，笑的那般张狂:"吕铠……呵……你不过是当年，吕布身边的一条狗罢了。"

吕铠噎了一噎，恨恨道:

"东方曜如今身受重伤，我们不必怕他!"

倘若这就是天命……

少年眸光浮现血红，身上猝然迸发出一簇簇紫黑色的烈焰，血脉里天生的东方灵血熊熊焚烧，终于再度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这些人震倒于地。

虚空之中，传来少年虚弱，却高高在上的声音:

"真该死……可我的命，只有我自己能取呢。"

他的身体已不能动武，如今强行运功，实乃自戕式袭击，胸腔之内的钝痛感一阵强过一阵，已是大限将至。

紫黑色气流平息的瞬间，东方曜已是消失不见。

有人大喜过望:

"快追!东方曜如今功力大不如前，不然为何没有下杀手……"

他离去的方向，猩红粘稠的血洒落一地。

果不其然，东方曜如今，已是身受重伤。

而那些正派之人，一边按照东方曜流下的血迹追寻他的踪迹，一边不由自主地跪地舔舐，眸光映射出浓烈的贪欲来。

吕铠怒喝道:"瞧你们这点出息，待抓到东方曜，多少灵肉灵血不在话下，还在乎这点血吗?"

"他当年功力鼎盛，喝了他的血，武林盟主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雁回塔内，一个血人步履维艰地走进来。

他全身都是东方血脉燃烧后留下的伤口，此刻伤口还在往外汩汩冒血，一时竟分不清，这阵痛感究竟来源于身躯之上的痛感，还是胸口那愈发强烈的窒息感。

英雄末路了啊……不论是世道，还是天命，都不容他东方曜。

他一早便知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早，屏退了天魔众人。

少年抚上眼前的冰棺，神色冰冷而痴迷。

唯一容得下他的，唯有眼前之人了。

这一次九重玄冰里放置的，是阿笙上一次穿越的灵体。

他并未再度杀人，但这一次，离奇的是，阿笙的身体，再不用灵血滋养，也能维持原状。

就仿佛下一刻，就能苏醒过来。

也仿佛她并未离开。

少年的手，轻轻抚上少女冰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