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急了在乎
星夜追驰，朱棣连跑了三百里，到达济南的地界儿。正想要马不停蹄通关过去，却突然顿了顿。
不应该啊，就算他在北平耽搁了一些时间，充其量也就半个时辰，顶多不过一个时辰，他连夜加急驰骋，施寻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比他跑得还快？
朱棣越想心下就越觉得蹊跷，此时是四更天，夜还在一片漆黑之中。他一路从北平走官道过来，几乎没见着道上有亮着什么火灯，难不成，施寻是半道出事了？
刚巧这时，关卡守门人举着火把冲着他吼道：“喂，走不走？要走就通关文书，文书！”
文书？朱棣锁眉，忽地想起施寻的文书是假的，难不成她，根本就没有走官道？
朱棣扯紧马绳，四处扫望，周遭群山峻岭，黑压压之中似乎都听得了什么鬼哭狼嚎。夜黑路陡，施寻是肯定不会有他跑得快的，那么就是另一种可能了，施寻走的是小道。
朱棣迅速掉转马头，沿着小路返回去。
到五更天，天蒙蒙亮了，朱棣熄灭火把。但随着这两个时辰始终都没在小道上见着任何女子的身影，两个时辰由一路的希望到失望，就使得他脑中开始出现不好的想法。怕是有人拦截了施寻，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是把她带到了什么肮脏的地方……
但是很快的，朱棣就制止自己进行这种不好的猜测，更或者说，他是不敢乱猜测。
终于，在一处干燥偏僻的小道上，朱棣看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正骑在马背上，闷着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马蹄反复在那一处地方踱步，荡起一圈圈的尘土。
“驾！”朱棣快速上去，他不能平静了，脸色由白转青，太阳穴上青筋暴起，满腔怒火不得不喷射：“你要搞什么啊？本王都说了要用脑子脑子！你跳水又出逃的，究竟是要闹哪样？”
突来的暴喝声，把思考中的施寻吓得浑身一凝，猛地抬头，见朱棣正怒不可遏地瞪着自己。
“燕王？”
“你以为你能干什么？你去了他就能够安全了吗？你去了他反而还要抽出手来保护你！你去了到底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你究竟想过没有？”
喝斥声震荡，但施寻还是恍惚。她没想到朱棣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确实是因为文书落在独闇家了才走的小道。她刚刚在原地犹豫，也是发现自己连夜出逃太过莽撞，她去了根本就帮不上独闇的什么忙，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先回到北平去。
“不是的燕王……”施寻两肩往内缩了缩，悄然生出一种负罪感。
朱棣还是气：“那你弄出这般是为何？本王都说了要用脑子脑子！你这样横冲直撞，我要是没有追上你，你要是被坏人劫走或者伤害了怎么办？万一出了什么别的事故怎么办？你要是死在了这条路上，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了！”
施寻自知理亏，倒也不辩解了，又沉下头，任由朱棣的责骂声继续在耳边回荡。
“本王都说了公主有来信，你还非得要我把话再给你说的明白一点吗？让我告诉你，我早就暗中派上张玉带领人马前去常州了？还是让我告诉你，我偷偷瞒着父皇，去暗中保护他想要杀害的人了？你是要把我置于何地？”
施寻还是不吭声，朱棣看着她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又气又急，马头一转：“走！”
施寻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开口问：“去哪儿？”
“回北平。”
“可是……”
“回去！”
施寻只得跟上，但是速度有些慢，前方的朱棣扭头，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个白痴那样，道：“你怎么一点理智也没有？”
“燕王，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会为了那个人没有任何理智？”施寻突来的问题声音很小，听得朱棣莫名其妙，还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女的又作又矫情。
施寻继续小声说：“我知道我错了，是我给您添麻烦了。但是他受伤了，还有孩子，我知道不该用这种方式去救，您肯定会骂我的……”
施寻说着泪水静悄悄滚下，显得就更加委屈了：“燕王，我除了求您之外，别无他法。我也想好生跟您说话，可是我根本无法冷静。您知道吗？是三十年，三十年呐！我对独闇，有深深的负罪感，就好像是我虚度了他的光阴，是我让他到这般境地的。燕王，我的时间很宝贵，有些事情，我不敢去想……”
施寻几乎是把头扎到了心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燕王，我怕，我求您了！”
不知不觉间，两匹马的速度也缓慢下来。朱棣看着施寻的楚楚泪眼，心肠不自觉柔软。犹豫一下，然后手伸过去，抓过施寻的马绳，牵着走，像个骑士那样，指引和保护着她前进。
施寻被他这一举动受到感动，走了会儿，才小声喊道：“燕王……”
朱棣直视前方，假装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本王总不能以一个藩王的身份去救人吧？再说张玉带的人马，应该快到常州了，我们不急这两日。”
朱棣的意思是要回去整装一番，反正返回去也顶多一天时间，他不能就以“燕王”的身份招摇过市。
这点在此刻已经恢复理智的施寻这也是说得通的，不过，张玉？张玉？
施寻小惊道：“张玉？”
“张玉！”
“就是之前那个蒙古的官员？”
朱棣回头，颇为有趣地一笑：“你又知道了？”
施寻愣了愣，张玉可是朱棣在“靖难”中的第一猛将，虽然死得早，可却是功不可没的。如果是张玉去了常州，那就说明，独闇绝对安全了。
“呵！”施寻心下顿时雀跃，确认问道：“是不是皇上派给您的？”
“施寻，有些事你即使知道，也不能讲的。”朱棣蹬了马肚，自身马匹的速度迅速提上去，就迫使他手中正拽着的施寻的那匹马的马绳朝前猛地一扯，把马背上的施寻身子，就猛地朝前一倾。
施寻微微有受到惊吓，但朱棣却没回头，只嘴里说着：“走快点！”
然后又提了速度，手牵着施寻的马，像遛宠物的狗。
施寻赶紧坐好，抓好马鞍。干燥偏僻的小道上，两匹马蹄声交叉着滴答叱咤。天也慢慢大亮了，似乎一切都在豁然开朗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