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永别了你
施寻轻轻一笑,温柔地抚摸上独闇的脸庞。仔细端详,他的额上脸颊,的确都是岁月刻录下的痕迹。在这段爱情中,他确实是受了委屈了。
“那位高人,我喜欢他,虽然他并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不过他自己也不在乎,他无论是在精神修养上,还是对生命体会上,都秉有一种圆融的理解。他不只是权术阴谋,他还有数不清的文学造诣,他对人世间充满了实在而宽阔的真挚。他的身上,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
施寻柔柔和和,独闇的确是老了,但是他还有惊天动地的伟业要干。他是老了,但是他的力量才刚刚散发。这时候的他历经过千帆,超然风采就如化外仙山之人。
“别说了,施寻不要再说了。”这就是一种离别,独闇听出来了,急得再次将施寻的小身板抱住。
“我知道你伤了心,我知道你痛恨皇上,可是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我们不能让死去的人变得一文不值。皇上,他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一批接一批的人来反对他,辱骂他,他也很无奈,他也很难受。施寻,是我把他推到这个境地的。”
独闇:“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无能,是我乱作主张,是我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但是施寻,都是真的,曾经的誓言都是真的,都是真的!独闇永远都记得,每次见你时的心情。施寻,你是我的,一生啊!”
独闇越说越激动,力气变大,施寻的身子在他面前,被抱得成后腰弯曲。
独闇一番深彻,也听得施寻动容,轻轻说道:“独闇你知道吗?上次来,我想逃开你,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后来我劝自己说,只要能让你开心快乐,我可以不要什么未来。可是现在,我却不知道,哪一种方式,才是对你的好了。
独闇,我陷入了自我怀疑,好像我以前的认知全都是错误的。我不知道该向你要什么,又该给到你什么,又该去做什么。独闇,我感觉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先生……”
施寻脱开独闇的怀,手指比向自己心口,倦意浓浓:“我只要一想到你们,这里啊,都是痛的。”
独闇歉疚道:“不是的施寻,你没有错,错都在我,错都在我!”
“可是独闇啊,我也不是一个好人,我也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件事情,站在你的角度,站在我的角度,站在朱棣的角度,我都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那件事情,我向你说声对不起。”
那件事情是徐贲和张羽的死亡真相,施寻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穿越、历史、斗争,从来都不是什么儿戏的,她一开始,确实是要自己透看的,她自己本身,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确实也是面厚心黑的。只是不亲眼目睹先祖的事情,她就根本体会不到,原来事情发生在至亲至骨身上,是那么那么的疼的。
“呵呵。”施寻无力笑笑:“我其实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然后抬抬眼,正好看到了天际残月和残星。
终究不会是完美,那就这样吧,这段生命旅程,就这样告终吧。亲情、爱情、友情、就这样结束吧。这里的一切,与她再无关联啦。
“独闇,不要再纠结年龄,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施寻含情脉脉地盯着独闇的脸,眼前快速闪现了一遍这五十年。
“我叫施寻,你呢?”
“独闇。”
“独闇,你想说什么?”
“施寻,我想吻你。”
“独闇,我们成亲吧。”
“好,我妻!”
“呵……”施寻手指头伸向袖口,百感交集地对还未察觉的独闇说道:“独闇,我离开了你,你真的可以一身轻松吗?”
说完后就浑身开始起烟雾,吓得独闇慌张地眼下看,也这才发现她按了手链的键。
“施,施寻!”独闇一下子震惊失色,嘴巴张着,喉口堵塞。手急忙去抓,可施寻原本的温血肉身竟是在他掌中消失,他手间虚无,眼前的就是一个幻影。
“不,施寻,不,不要说胡话,不要胡来。”
“独闇,我错了。我这次,不该再来。这样,就不会再次伤害到你了。”
“不要,施寻,不要!”
“再见了,独闇。”施寻丢下这句话,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有没有落泪?不记得了。只是在时空转换中,昏昏沉沉,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袖兜。那把青铜钥匙,是她在这个时空,唯一能带走的东西。
脚下好像有人在撕心裂肺,她看不清,听不清。
“施寻——”
“施寻——”
“施寻——”
……
蒙古虽然早就被赶回草原了,但是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自己曾经的元大都,此次趁着南京帝位更替,朝堂不稳,又在边塞作乱。
按朱棣以往的性子,绝对是先给对方一番痛击再说。但这时候靖难刚停,三年内战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国中马匹也少,更还有一些靖难的硝烟没有散尽,还有些妄图恢复建文朝的残余势力,所以不能再兴战火。
最终决定,以牛羊物资谈和,先保北平边疆安宁。待恢复元气,再打他个措手不及。
独闇在宫中和朱棣商议完此事回来,又是夜深了,他游走在府邸的各个角落间。
这府邸是朱棣临时安排他住的,他们刚刚进南京一个月,很多仪式都还没有举办,包括奖赏功臣那些,很多事情都还没有走上正轨,就又遇到了边境作乱。
走着走着,独闇到了施寻曾住过的那间屋子前。有好些天了,他都还没有缓过那股劲儿来。面对着人去楼空,老者靠在门框上,拧眉深吸,胸中压抑,五脏六腑被禁锢般不舒服。
一会儿后,郑和跑来,随行士兵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那几个男子一见着独闇,就破口大骂,什么忠孝仁义之类的,把独闇骂了个狗血淋头,罄竹难书。
独闇没回嘴,由着他们骂一阵,才意味深长地说:“去北平,隐姓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