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就像一种私奔
朱棣莫名其妙，停在施寻面前，紧接着，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施寻？”他想要拿开施寻的手，可是手臂没有力气。
施寻没有讲话，还是轻轻蒙着朱棣的眼。因为她当真是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当真不知该用什么眼光去看朱棣。
朱棣也曾确实受人间伦理和情事所扰，夜梦受折磨，睁眼闭眼都是诅咒，不被人支持，一个个的不服气，令他孤掌难鸣。
但这时候的他，无所谓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影响到他的嚣张，他也不再渴望被人理解。
他的这一生，只有进攻，没有防守。人历历，马萧萧，扑面征尘路遥。他每日叱咤于马上，最后也死于马上。
想到这些，施寻提口气，良久，才轻声唤道：“皇上。”
一声“皇上”，让朱棣几乎是受宠若惊，身子逐步僵住了：“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施寻也没再言语，然后突然间，感觉掌心一片湿润，旋即松手，消失匿迹。
她今晚来找朱棣的目的，一是要朱棣记住他们的交易，二是知道朱棣内心有条“夺位杀臣”的疙瘩线，她想在走之前，阔达地给到他一点释然，不管自己是情愿还是不情愿。
因为这个男人是朱棣啊，彪炳史册的大作为帝王，怎么可以有所牵制呢？朱棣炽热张扬的生命，就应该华丽绽放，去拥抱那个时代的盛世之约！
“施寻？”屋内的朱棣一阵恍惚，被麻醉过，又被蒙了一会儿眼睛，方才又太过激动，所以这时候，眼前一片模糊。
他本能地跟出门去，殿外却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施寻？”
“施寻？”
他呼喊的同时，也还有个声音在一并响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施寻？”
“施寻？”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两个声音在奉天殿外来回交替响，辽远天际还有一弯残月，和若隐若现的星星，偶尔眨个眼睛……
独闇立于宫门前，手指关节抵在鼻翼和唇翼两间沉思。清风扬起，扫过两旁枝头，树叶飞絮般地飘在空中，轻旋着落在他高瘦的肩膀上，就像一种神韵。
听到背后细微的脚步声，独闇回眸，见施寻一边走，一边用一种令人胆寒的冷清面容看着他。
“施寻。”独闇迎身去接，近了才发现施寻的脸上毫无血色。
今晚的施寻有点反常，独闇在奉天殿内就发现了。但凡施寻还像前段时间那样对他回避，痛恨，他都不怕，可偏偏是这种冷静。
独闇唇齿嗫嚅，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好。
施寻凝视他许久，才说：“我想骑会儿马。”
独闇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哦，好。”
牵住宫前马匹，将施寻扶上去，自己再坐于其后。
独闇两手揽着马缰绳，任马蹄在石板路里滴答滴响了一会儿，才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小声问：“你想去哪儿？”
声音低得很，怕把她惊着了一般。
施寻倦倦着前方黑色：“不知道。”
话毕身子后倒，小脑瓜扎到独闇的胡须和脖颈处。
独闇心房一悸，两手将马绳拽得更紧。随后一手松松，手臂挽到施寻的前胸两肩，面腮贴上，还是细微如蚊的声音说：“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施寻不回应，眼皮沉重下垂，好累。
“施寻……”独闇气息逐渐不稳了，声音掺杂在滴答滴的马蹄声里，时有时无：“你的事我一件也没帮上忙，一个人也没救到，对不起，我……”
“别说话了，我们走。”不想再听他的自责，施寻的语气透着一点点不耐烦。
独闇喉结蠕动一下：“好。”
马蹄声继续响动，施寻也听到了背后胸膛中迸发出的咚咚声。两人一马，一路穿过坊巷喧嚷，到一条僻静的小道上。远方城市中的烟火昭彰，近身小道两旁的虫蛙鸣叫。荒草凄凄随风动，好似刚刚经历过了人世间的骤变兴衰。
不知道是什么时刻，独闇蹬了马肚，马蹄叱咤，在残月寥星下，那团影子就像是一种私奔。
终于在边境处停下。二十年过去，那别具一格独领风骚的自筑小院不在，他曾为她种下的一路繁花也不在。
就剩下风在呼啦啦地吹。
马匹栓在旁边树头，独闇看着施寻，几番欲言又止。
“呵。”施寻沉头一下，又抬起，微笑。
“别总是这样不自信，你很好。”两手抓上独闇胸前衣襟，帮他往上和往内提提整理，施寻还是噙着笑，像个温柔懂事的居家内贤。
“我说有位高人，超然世外，完全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了一生。可唯独不知……”施寻适当住口，她唯独不知，原来那位高人，自卑于爱情，在爱情面前，他束手无策。
“施寻。”独闇捧起胸前小手，脉脉凝视：“你今晚究竟怎么了？”
施寻不回答，冷冷清清又含情脉脉的眼神盯着他。
对视一会儿，独闇情愫热烈，一把抱住身前女人，紧紧抱住。
“施寻！”
施寻蜷在他怀里，微微笑：“你心中有山水，我知道。”
随后抽出身来，仰望凝视：“要努力，但是不要着急。繁花锦筷，硕果累累，都需要筹备，需要过程。”
“施寻……”独闇着急地捏住施寻的双肩，今晚的施寻反常，温柔可人，大方识体，可是偏偏这种，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
施寻还是自顾自地说：“人到达一定高度，就很难再保持初心。老年还能独善其身的人真的很少，他们有的或被名利，或被声望，或被权贵，或被自身的欲望和戾气驱使。历史上好多的名人，在老年的时候就昏庸残暴了。我啊，尤其佩服老年还一身轻松的人。”
“别说了，别再说了。”独闇将捏在她两肩的十指锢紧，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涌上来。
“施寻。”
“施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