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永乐大帝
宫灯彩照下，一道宽阔的黄色身影将施寻笼罩住。朱棣叉腰在她面前，略微扭着点脑袋，探究问：“你想说什么？”
施寻扫一眼朱棣，感受得到，孝陵一事后，他自信开阔了许多。
撑下眼，左手抬起，一把抓到朱棣的黄色龙袖上。
右手再配合着按了下手链，就让朱棣瞬时感觉，手臂一阵紧麻，僵硬着使不出丁点力气。
“你？……”
施寻嘴角一扯，上手朱棣的另一个胳膊，紧接着，朱棣的两只胳膊，就如瘫痪了一般。
朱棣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巴，只感觉两只手臂的麻木延申至了喉咙、胸口，令人窒息。
正要说什么，施寻却按住他的嘴，还一步步地逼迫他后退，背板抵靠在御案上。
“我再稍微使点力，你的全身都会瘫痪。”施寻压着朱棣的身，一个掌心摁着他的唇，一手抓着他胸口衣襟，四目紧紧相对。
朱棣的声音闷闷嗡嗡从指缝中挤出：“你今夜是想来杀我？”
“我可以要了你的命，但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那这是做什么？”
“让你记住，我们的交易！”施寻气息喷射，手上的力道跟着使了一分。
黑色手链在腕上晃，朱棣扫一眼，只见其中某个四叶草里透着银白色的针孔锋芒。
冷哼道：“你还有这一手。”
施寻抓他胸襟更紧：“麻醉针要是进你喉咙，你会立马丧命。”
“哼！”朱棣冷嫌，移开眼。
施寻再抓他一次：“你记住了没有？”
朱棣目光回来，还是不吱声，不反驳，也不反抗。
这番动作倒是让施寻意料之外，以朱棣的武力，就算他两只手臂被麻痹，腿脚和身，随便使点动静都可以将她撂倒的。要知道以往的朱棣，是怎么都不可能任由别人摆布的。
“你后悔么？”
“无所谓。”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朱棣不惧不怕，施寻死死盯着他。
他也看着她，沉默着，什么也不想解释，不想说。表情更是看不出什么变化，冷冷默默的。
“哼！”施寻移开手，朱棣立马难受地咳嗽几声。
他想摸喉咙，可是两个手臂都麻木得抬不起来。
施寻背过身，按下手链机关：“半个时辰，药效自消。”
这手链是最新研究的，除了可以自动消失外，还藏有几根细小的麻醉针。危难时刻一招杀人不至于，但是危难时刻自保还可以。
朱棣再闷咳几下，上半身确实僵硬难受，吃力地坐到御座椅子上。
“没指望过你理解，更没指望过你原谅。”即便这样了，他坐于那里，也自带一股雄风霸气。所有事物在此时，都黯然失色般。
施寻恨眼扫过去：“原谅？你也认为自己错了？”
“无所谓。”朱棣看桌上的横阔地图，一脸淡漠：“随便你怎么想。”
施寻扫一眼桌子，地图正被黑墨圈住的位置，是蒙古。
三年靖难，朱棣无暇跟蒙古周旋，这刚登基，规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打蒙古。
施寻观察朱棣的表情，发现他自孝陵回来后，确实开阔自信了不说，也更沉静了许多。此时正盯着地图看，心思还衔接在刚刚与独闇的布局上，他们的宏图霸业上，哪怕是在痛苦喘气。
施寻情绪不由搅动，犟犟的声音问：“那十公主呢？”
朱棣没立即吱声，但是眼睛定在地图上，半天没眨。
呵呵，施寻冷笑。朱棣看她一眼，悄然不知地流动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哀伤。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施寻不说话，就两个眼睛死死地盯住他。
朱棣感觉不大对：“你今晚到底有什么事？”
施寻朝屋中间走，单薄身形在缤纷宫灯下，让朱棣突然感觉她像个幻影。
“历史的改革变迁，是一些必然经历，更是需要经过一代代一辈辈人的努力。在这之中，就有一位狼居胥帝王，为此做出了巨大贡献。”
中国武将最高的荣誉：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瀚海、勒石燕然。他们皆皆壮举之人，挺身而出，金戈铁马，挽民族于危难，救百姓于水火。辉煌军功，极其神圣，至高无上。
而实现过“封狼居胥”壮举的人，廖寥若晨，几千年封建王朝，仅仅五人。而朱棣，就是其中一位，还是唯一一位封狼居胥的帝王。
“你，说什么？”朱棣是武将，隐隐能够猜测得到施寻说的那位封狼居胥的帝王就是他自己，不由更加激动，嘴皮子颤着，眼中又泛起了消失过了的渴望光芒。
施寻那个幻影在他眼里，也越发不清晰：“你，什么意思？想表达什么？”
“我只希望你们，能守护好这份用祥和天下变成白骨累累换来的事业，让死去的每一个生命都不无辜，让活着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有盼头。”
施寻的声音并不振奋人心，甚至还有丝冷漠，但是朱棣听在耳里，却感觉心窝坎被狠狠戳中，好像被人理解了心中的山河。
“施寻。”
朱棣不自主地朝施寻走近，施寻也看到了朱棣越来越清晰的激动面容，不一会儿，突然一下笑了。
朱棣莫名其妙，停在施寻面前，紧接着，就感觉眼前一片黑暗。
“施寻？”他想要拿开施寻的手，可是手臂没有力气。
施寻没有讲话，还是轻轻蒙着朱棣的眼。因为她当真是说不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当真不知该用什么眼光去看朱棣。
朱棣也曾确实受人间伦理和情事所扰，夜梦受折磨，睁眼闭眼都是诅咒，不被人支持，一个个的不服气，令他孤掌难鸣。
但这时候的他，无所谓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影响到他的嚣张，他也不再渴望被人理解。
他的这一生，只有进攻，没有防守。人历历，马萧萧，扑面征尘路遥。他每日叱咤于马上，最后也死于马上。
想到这些，施寻提口气，良久，才轻声唤道：“皇上。”
一声“皇上”，让朱棣几乎是受宠若惊，身子逐步僵住了：“什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施寻也没再言语，然后突然间，感觉掌心一片湿润，旋即松手，消失匿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