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透支了精气神
之后一段时间，王宾每天都陪施寻穿梭于各种茶肆书肆，和那些敬仰者一起整理书文。后世的方孝孺的《逊志斋外集》，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内容弘扬天地正气，振奋民族精神，学问渊博，用典晦僻。
差不多的时候，施寻让王宾回常州。
离别的时候，施寻将王宾抱住。那个两腿一蹬，速度快得如窜天猴的小男孩，她再也再也不会见到了。
“好好的。”施寻拍拍王宾的后肩，轻轻说道。
王宾笑笑，松开她：“不管独闇怎么样，他对你是好的。”
施寻微微点头，她心里有数。她几次给独闇发脾气过后，独闇也越来越识趣了，尽可能地不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晃，免得给她增添怒气。再来朱棣刚刚称帝不足一月，一朝天子一朝臣，独闇每天都奔波于皇宫，规划着他们的壮阔蓝图。很多时候回来，都是深夜了，早上天没亮又出去。他们虽同住在一片屋檐下，但各忙各的事，相碰到的几率比较少。
即使有时候碰见了，也没有话可讲。独闇只要见着她，向来的开阔自信都会变得顾虑这那。虽然施寻都知道，独闇是由于在乎才无颜面对，独闇一直都在默默地关心着自己，但是每次见到，她也还是拉着一张脸。他们身体挨得很近，心却隔了万重海洋。
但又不得不承认，王宾的到来，确实是让施寻的心肠软化了一些。
送走王宾，施寻回屋整理东西。她三次都是来去赤条，根本没什么行李，她也不知道她要整理些什么。
胡乱翻了一通，果真是啥也没有。独闇曾送她的那个蓝色的香草瓶子，也在上次发脾气的时候摔碎了。这时候的她浑身上下，就剩一把钥匙。
施寻立于屋中间嗤笑：“没意思，真没意思。”
抱起那一箱金银财宝，去伙房。婉儿正在熬制着什么药水，用扇子轻轻扇着炉火。
那药的配方是独闇开的，独闇私下给婉儿说，姑娘这几天面色卡白，身子太过单薄，要给她补什么调理什么。
同一片屋檐下，独闇虽又是人不在她身边，关爱的举动却是无孔不入。
“婉儿，这些都送给你。”施寻把婉儿拉出伙房，把怀抱着的一箱金子奉上。
婉儿受宠若惊，打开亮闪闪的一片，一下子盖住，连连推辞：“不，婉儿不敢，婉儿不敢。”
“收下吧，我要回家了，在这里也没有别的朋友，都给你。”
“回家？姑娘的家在哪儿？”
“在北京。”
“北京是哪里？”
施寻笑了笑：“不久后你就会知道的。”
不久后北平就会改名为北京，有一位老者去规划布局，扩建了北京城，还有一座震古烁今的建筑拔地起立——紫禁城！
“婉儿……”施寻想婉转措辞，可是半天也想不起，还是直接道：“我见你房间有安将军的画像，你是不是喜欢他？”
被说中心思，婉儿的脸开始逐步泛红。
“安将军走的时候，给我说过你，他让我照顾好你。”
“不，姑娘！”婉儿可是丫鬟，怎敢听此番话，脸急得更蕴红了。
“郎情妾意，多好呀。”施寻柔和笑着，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两手搭到婉儿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又叹了口气，道：“但是他是不会降的，那些不降者的结局，你知道的。”
婉儿低下头，咬了下嘴皮子，弱声又坚定：“婉儿不怕！”
施寻触动，将婉儿拉进怀中。沉默着抱了一会儿，才含笑着说：“我也算是安将军的娘亲，这些东西，就当作是给你的聘礼吧。”
“姑娘……”
“好好的。”松开婉儿，施寻还帮忙擦了下她通红的眼角。
婉儿只是出生不好，成了丫鬟。但是长得清秀灵气，又懂事机灵，跟曾经的柳儿极为相似。
施寻递上一封书信：“你如果真的要去找他，就带上这封信去，他现在虽是被囚禁在北平，但很快就会自由的。只是……”
施寻顿了顿，纠结着该不该说，平安的生命只剩下七年，七年后就要抑郁饮毒自尽。
但婉儿确实是重感情，明事理，看着施寻的眼睛十分坚定道：“没关系，姑娘，没关系，婉儿不怕！”
施寻鼻尖酸紧，平口呼吸，手掌摸到婉儿的后脑勺，将她揽到自己肩膀：“好好的。”
婉儿走后，施寻一个人去晃荡了一圈南京城。
游荡在各个坟墓和碑文之间，方孝孺、十公主、柳儿、徐贲、张羽、高启……
还有王母、姚天宝、隔壁大姐……都是一串串熟悉的姓名，一张张鲜活的面容，不停地在她脑海中晃。
某时刻施寻摁了下心窝口，她的十几天，这个时空变幻了太多太多。这种与远古能量场的对接，与历史的对话，越多想就越深陷，彷佛要把她完全卷入，耗尽，透支掉她的所有精气神。
夜黑，一个人步入到宫门前。
抬头望，被大火倾烧后的皇宫已基本修葺如新，高大巍峨，雄伟壮丽。
施寻亮出独闇曾偷偷放在她房间里的金牌，侍卫便放她进了去。嗯，这又是一个无孔不入的关爱举动。
在南京的这近一个月，她基本知道些独闇和朱棣的作息，猜得到这个点，他们两人是在一起，并且是在奉天殿。
果然进去，就见他们围站在一张御案前。案上长长一张地图，他们都在盯着思考。旁边是笔墨，放置的位置并不整齐，甚至还有研好的黑墨被打翻了，墨水沾在两人的手指上。地下周边是一堆书籍，有的翻开，有的合上，有的凌乱。
施寻不知道他们在研究什么，就是突如一瞬的，感觉有点刺眼睛。这两个人在一起，就像是一种磁场吸引，自然而然地就会产生火花，迸发出极致的光芒。
施寻假咳一声，那两人扭头。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那瞬光芒即逝？
“施寻？”独闇快步过来，眸子里尽是担心，天黑突如其来，他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怎么来了？怎么了？”
施寻盯着朱棣：“我想先跟他说几句话。”
独闇朱棣对视一眼，朱棣撂下笔，疑惑地从御案上走下来：“你要说什么？”
施寻看向独闇，声音轻轻的：“你到宫门等等我可以吗？”
虽有反常，但独闇还是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