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你真的还要推开我
独闇见施寻不再提这个事,又把勺子递到她嘴边,柔声道:“吃饭吧。”
施寻撇过脸,还是有点赌气。
独闇见着她这样,再看一眼碗里,感觉饭菜有些凉了,便重新放到桌子上。
“那我们出去吃。”独闇说着见施寻还是一双赤脚,便把床榻边的鞋子拿过来,又蹲到地上,给她穿上。
先穿袜子,再套鞋子。只是穿着穿着,他突然不自信、干巴巴地说:“想,吃肉吗?”
听到这话,施寻心中突然一阵绞痛。看着独闇蹲在她面前的样子,曾经两人间的亲密,便一幕幕都在眼前晃动。
她的十几天,独闇的五十年。那个十四岁的小少年,那个儒雅自信的帅男人,转眼间就成了眼前这位自卑的老人。她真的该放弃这最后的机会,给尽独闇想要的清高和尊严,体面地离场吗?
施寻含着泪,轻轻问:“你们要关我多久?”
独闇绑着鞋带没抬头:“燕军刚进京,外面不安全。”
“那你还要敷衍我多久?反反复复,时好时不好。你要真的爱我,就真的义无反顾,你要真的不爱我,就真的放弃我不管。这样的偶尔丢一点关心体贴过来,究竟算什么?你让我到底该怎么回应你?”
独闇刚好给她穿好鞋,拉起她的手:“起来吧。”
施寻避开:“你还不正面回应吗?你不是环环相扣杀伐果断的吗?你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应付我?”
独闇不语,施寻苦笑:“你就告诉我一个肯定的答案,我不会不识大体,在这个你一心打造的朱棣就要称帝的关头,跟你谈所谓的你不入眼的爱情。”
独闇顿了顿,立起身来,冷漠道:“那你就回去吧。”
还是在赶她走?施寻破罐破摔:“好,好,不需要你施舍的关心,你出去!”
独闇脸上有丝痛苦很快地隐而不见,然后心一横,当真就走了。
施寻大叫:“姚独闇!”
独闇没停步,直接朝外走,走到走廊上,忽感觉背后响起一串疾速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重力就冲着他直扑而来。
施寻紧紧揽住独闇的腰,脸庞伏在他的后背上。
独闇深吸一口气,仰起头,任由施寻从后背绕到他前胸,脑袋扎在他怀里,深深地呼吸着。
一会儿后,独闇还是狠下心肠推开怀里的脆弱可人儿,冷漠道:“饿了就去吃饭,困了就去睡觉。”
施寻泪眼望着他:“你真的还要推开我?”
独闇强绷着一脸冷漠:“你离开了我,我才能更轻松,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好,好。”施寻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独闇的脖子,奋尽全力地投入拥抱。
旋即松开,转身即走,好似不顾一切不顾后果的决绝。
施寻走后,独闇一拳挥到柱子上,脑袋搭到手臂上,胸中绞痛:“啊~”
他几次把施寻推开,却是几次推开后,他自己都是藕断丝连。这种感受,真的很折磨人。
方才施寻还突然决绝松手,独闇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把施寻伤到了哪里。
可是曾经,从前,当真是好久了,他们牵手徜徉,漫步春光。
可是曾经,从前,当真是好久了,她在他臂弯缱蜷,在他耳畔轻喃。
可是曾经,从前,当真是好久了,他们良宵共享,情话深藏,月下定终生。
岁月白驹过隙,再回首,恍然如梦,美好又绝望……
“呼~”独闇调节自己一阵儿,呼来郑和,吩咐道:“照看好施寻姑娘。”
他则前往孝陵。
朱棣跪于朱元璋和朱标灵前,呜呼哀哉道:“父皇,大哥,允炆,允炆,他,他崩了啊!”
朱棣:“都怪那个姚独闇,是他鼓动我谋反的,他是个疯子。”
朱棣:“本来建文削藩,我是很支持的,都是那个姚独闇,他怂恿我的。”
“咳……”独闇假咳,从黄柱子后走出。
朱棣晃一眼,站起身,背后说人坏话,有点尴尬道:“哦,先生来了。”
独闇踱步过去,边走边盯着朱棣的面容看。发现朱棣脸颊有泪痕,刚刚对着两个冰冷的灵位,声音还颤抖起伏。只觉得现在的朱棣太善于演戏,估计朱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是真,何时是假了。
独闇不想想这事,说正事道:“燕王,‘三推礼’已过,明日就准备即皇帝位吧。”
在中国君主政治中,最虚假的莫过于“三推礼”了。
凡是想篡位称帝的,都是诸将先上劝进表,当事人“不允所请”,上下人心知肚明演习三次,就顺理成章了。
眼下战事已停,大局已定,某些朝中官员前后脚来拜朱棣,依附了。
也有些刚硬的怎么都不降,成天咒骂。朱棣从胸口掏出“奸臣榜”递给独闇:“首恶黄子澄,还有齐泰,这两人还在‘密令招募’,以图后举,先除他们。”
独闇微微点头,扫一下“奸臣榜”,没有方孝孺名字,心安下一些:“方孝孺没有来迎降,他也断不会降的。此人素有学行,请燕王一定从宽处理。”
“哼!”说到这朱棣有点来气:“三天了,你以为我就没去找过他吗?可是他闭门不出,天天穿着丧服给朱允炆哭丧!”
“不屈不饶,刚正不阿,国之忠魂,此人少矣。”
朱棣不情愿道:“明日最后一次去请他。”
“恳请燕王!”独闇突然下跪,吓了朱棣一跳,急道:“你这,你这是做什么?”
“燕王,取而代之这关头,势必会造成另一批杀戮。齐泰黄子澄企图后举,忠心可颂,但是他们务必要死,否则稳定不了前朝朝纲。但是我们不能打击过宽,否则就太过动荡。那些不愿意投降的忠臣,都遣散回乡吧。”
“这本王当然知道,还用你教?”朱棣把独闇拉起来,狐疑道:“你究竟是想替谁求情?”
“杀戮太多了。”
“呵!”朱棣冷笑:“姚独闇,本王刚刚没说错,你就是个疯子!”
独闇欠身一下,他是疯子,他知道,毕竟是他一步步把朱棣推到这个境地的。
他们为了夺取皇位,下赢这盘棋,途中牵连的无辜是不少,但也要尽可能的,把牵连降至最低。
从孝陵回来,已是深夜了。郑和急道:“老师,施寻姑娘,不见了。”
“什么?”
“婉儿,婉儿也不见了。”
独闇紧急进到里屋,看现场是翻窗跑的,吼道:“全城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