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

两道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穿透茫茫雨幕。

因为速度过快，以至于经过的地方，竟像是留下淡淡的残影。

人影直奔后山。

山庄之后——是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

后山平静的一如往常。

前方。

淡黑色的山峰在望。

丛生的树木杂草被雨水冲得东倒西歪。

远看，却好像没有露出经过的痕迹。

墨萧轻叱：“这不逃出来了？”

顾声声轻轻地吐一口气，露出嘲讽的笑意。

“疯女人，你笑什么？”墨萧也不自觉地含了一分澹澹的笑色。

“我笑你蠢。”

顾声声迈步上前，扔了块石头。

“铿。”

突然。

那些低伏的草叶却如猛蛇般，昂首而起。

墨萧怔了怔。

他仔细一看，丛木间覆起了一面紫色的乱网，将草木连泥拔起。

周围都是飒飒之声。

隐藏在乱草树枝之后，闪烁着紫色的光芒。

自网眼里爆射而出。

铺天盖地地朝他们二人袭来。

“墨青云这个老东西手脚那么快！”墨萧暗骂道。

顾声声冷笑：“亏你还是墨丞山庄的二公子，后山机关都不清楚。”

眼看紫网如霾罩落。

网上的倒钩，紫乌闪烁。

“声声。”

前方。

姜宸整洁优雅，像是刚刚步入此处。

暴雨袭身而衣衫不湿。

他遥遥立于丛外。

后山竟缓缓升起一轮新的明月。

顾声声捂着胸口，忽然生出一点悲凉的笑意。

她屏住心气，沉声道：“姜宸，你是来抓我的？”

姜宸站得那么远，眼神却空洞。

他无声地微笑着。

似照上清霜的明澈月光。

又如暗香的风，暖而轻地落下。

笑意未散，他突然动了。

这一动。

便动若雷霆。

仿佛积雪之崩。

将夜色风雨搅动。

壮阔凌厉。

地面上的草叶被这疾行所带动，呼啦啦地连根拔起。

直立成墙。

满目叠翠地向着紫网罩落的方向飞来。

“唰！”

姜宸的身子几乎是贴地飞行。

他凭着触感，瞬间闪到顾声声与墨萧的身前。

手轻轻一伸。

一手揽住她的身子，另一手拽着墨萧。

宏大激荡的劲风将“草墙”打散。

只听见细微的撞击之声。

络绎不绝。

转眼间。

紫网便被那些有如利刃的草叶，割得支离破碎，不成形状。

最后一点带着幽光的紫网落下。

恰恰落在姜宸的脚边处。

在他身后。

瞬间被雨，无声地打入泥土。

姜宸有些吃力地撑起双臂，他的瞳孔茫然且不知所措。

顾声猛地抽开身，耳上的坠子随她而动。

在空中一晃。

两道雪白光练。

她的目光比坠子更冽，慢慢地定格在姜宸的脸上。

可姜宸却淡淡地一瞥，似乎在找寻她的目光。

他微微颤抖，手指瘦弱。

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却又始终找不到。

姜宸小心翼翼地抬手，每一步似乎都在试探着。

他轻唤道：“声声。”

四周风雨呼啸。

像不知名的怪物隐匿在黑暗中，发出的低沉的嘶鸣。

顾声声凝视着姜宸的眼球。

那般的空洞无光，却有让人浑身一凛的彻骨寒意。

心头的震撼如惊涛骇浪。

冲得她微微踉跄。

她紧紧攥住姜宸的衣袖，死灰般的面庞上闪烁哀伤的眸子：“姜宸，你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墨萧悚然：“那日偶然间听到清玄所言，你已经并无大碍地平安醒来，怎么会眼瞎了？”

“你闭嘴！”顾声声冷声道，转眸盯着姜宸，“你说。”

姜宸定了定心神。

仿佛找到了主心的一缕神魂，平静地点了点头。

他慢慢地开口：“如你所见。”

伤痛一点一点逼到顾声声的肌理深处。

痛得久了，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触觉。

仿佛是雨水，一点一滴滑在面颊上。

冰得寒毛倒竖，凛冽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