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颜

姜玥璃脚下一软。

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住，她一个踉跄，扑倒在大雨之中。

脸上伤痕累累。

疼痛此时才开始发作，仿佛有无数的虫子在伤口中爬动。

在不断地啃食。

惊惧害怕之下，姜玥璃顾不得什么歹徒。

她赶忙去触摸伤痕，却越摸越痒。

一片血红。

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急得尖声怒叫：“来人！来人！打水给我！叫大夫！”

除了她的惨叫声，空气中再次陷入诡谲的静谧。

没有任何回应。

方才那些被姜玥璃赶到雨地里的女弟子们，她们依旧抱着熄灭的灯，木讷而冷淡地盯着她。

她们木然地站在雨里。

平日里那个凶恶跋扈的姜夫人。

如今却在暴雨之中，披散长发，满脸鲜血。

张开双臂，在桐木长廊之中凄然呼叫。

姜玥璃脸上的几道伤痕变成狰狞，鲜血从那狠厉的伤口处滴落。

将光亮洁净的地面，染得一片血色污浊。

“来人！来人啊……”

没有人说话。

这些，亲眼目睹刚才那场残杀的女弟子们，近乎冰冷地站在雨地里。

大雨被风卷成片片的水晶墙。

隔绝了她们因被长日摧残，而带着恨意的眼神。

“你们！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姜玥璃的惨呼被暴雨声所淹没。

渐渐的。

消至无声。

她疯狂地在廊上狂奔着。

却因为血污遮挡视线，而不断地撞到柱子，再添新的伤痕。

姜玥璃脸上的麻痒越发剧烈，她的力气却已渐渐耗尽。

“你们都死绝了吗？”

“人呢！”

“都死哪里去了？！来人！！”

雨从长廊垂挂的帐幕里透进来，如血如凄。

幕后满脸血痕的姜玥璃奔走着。

悲呼着。

慢慢地，垂倒在地。

她的身子落在台阶上，长发散落。

廊下雨地，汪了晶莹的地面。

迤逦如蛇。

姜玥璃的手在努力向前伸。

似是想要够着，某个脱离噩梦的希望。

然而。

她永远够不着。

夜未央。

风雷如怒。

“为什么？”

一声不解而疼痛的低吼，响在隆隆的雷声里。

“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啊……为什么……”

姜玥璃带着凄厉而绵长的尾音。

很快。

如沉进深不见底的大海一般。

无声无息。

墨青云刚睡下没多久，便被守门的弟子匆匆叫起。

当他赶来，看到姜玥璃的情况，脸上一呆，露了几分凄苦之色。

昏迷的姜玥璃，脸上的伤痕只在这转瞬之间，已经烂得见了骨头。

鲜血和白骨交织成凄厉的容颜，昔日的容光，已经不复存在。

墨青云的心里，跟搅着五味似的复杂。

他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雨水敲打着屋檐瓦当，墨青云心下愈加烦躁。

他按捺住满心的担忧，吩咐道：

“今夜，所有人都不要睡了，全部出去找人。我已经启动了山庄内各处的机关阵，外头雨这么大，凶手不可能赶到山庄外，你们一定给我把人堵住！”

“是！”

弟子们轰然应命。

墨青云看着前方未歇的雨势：“记住，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墨青云慢慢走到廊下。

四周湿而重的水汽，带着寒意透过衣裳，像是要把他疲惫的身体，一同浸润了一般。

院中，数十盏烛灯飘摇在雨中。

像是忽远忽近的鬼火，飘忽不定。

墨青云静静地站着，看着院内的棱角，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变成深色却模糊的薄薄剪影。

他的心中便生出无尽的担忧与惘然。

“玥璃，堕入魔道真的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