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

“砰”的一声。

姜玥璃又是一击闷响。

顾声声的身体随着重击，再一次滚落台阶。

“顾声声！”墨青云厉声高吼：“你这个傻孩子，你要送死吗？”

一切的声音，似乎都已经离顾声声远去。

她双耳轰鸣，听不到半点声响。

眼睛红肿。

鲜血淋淋的双手，如同刚从血池中浸泡而出，胸口仿佛被狠狠锤砸着。

姜玥璃唇角的笑意不减：“顾声声，还站的起来吗？”

她说着，笑的花枝轻颤，牵动鬓上花钿。也不知笑了多久，姜玥璃终于累了。

顾声声如古井的深水，沉沉深定。

她猛地咳出一口血，艰难地点头。

“你若再站起来，我便送你几样东西。”姜玥璃嗤笑道，“我保证这些东西，你会很喜欢。”

顾声声怔了怔。

她原本苍白得如同绵纸的脸庞，竟泛起一点点死灰复燃的鲜红。

苟延残喘地，再一次从血泊里爬起身子。

一步。

两步。

三步。

血印在黑色的石阶上，竟是那般的刺眼。

姜玥璃冷冷一笑。

她轻蔑地拍了拍手掌：“都进来吧。”

三名面色冷然的墨丞山庄弟子，捧着一个个罩着白绫的托盘，缓缓地走进屋内。

顾声声转过身，手心沁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姜玥璃冷哼一声，嘴角讥讽地笑了起来。

她冷眼向着棺材这边望来：“顾声声，知道这是什么吗？”

顾声声艰难地吞咽着喉间的血腥，眉心几乎皱在一起。

巨大的不安和恐惧，无法抑制地袭上心头。

“这些东西，是我的小小心意，不成敬意。打开！”

三名弟子齐齐地走上前，整齐划一地将托盘上的白绫掀开。

“……”

顾声声的双眼陡然大睁，忍不住地抖了一下，那颤意便立刻在全身蔓延了开来。

“这位是康升，年四十。渝州当铺的老板。”姜玥璃的手指向第一个盘子。

里面早已鲜血凝固，一片狼藉。

是头颅。

是割下来的头颅！

顾声声顿时了然，心中彻痛如数九寒天。

姜玥璃走到第二个盘子前，继续冷声地说道：“这位是曹善婉，年五十七，在渝州经营衣裳铺，没记错的话，她应该还有个孙女。”

“……”

顾声声挣扎着爬行，一点点蹭着地面挪过去。

“这位好像是个无名的老爷子，不过你顾声声可是亲自在济世堂救治过的，想必都认识吧？”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寂静。

周遭的一切，连着人心也冻住了。

顾声声无声哽咽。

一层层的悲恸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

她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肉中：“康爷，曹大娘，南房的老爷爷……”

姜玥璃的手指着顾声声，缓缓说道：“都记得呢？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东西吗？”

顾声声的身体像是一团烂泥，她已经站不起来，满心满肺里扯出痛楚和惊竦。

她抬起头死死盯着姜玥璃，目光如要噬人一般。

她忍不住心底的伤痛与焦灼。

没有人知道。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还在支撑着她。

她仅靠染血的手指，一点一点地爬向三名弟子的面前。

她望着他们手中的托盘，心底一凉，强忍住眼中泪意。

再一次。

“砰”的一声。

姜玥璃复又一击闷响。

顾声声的身体随着重击，无声跌落。

墨青云气的咬牙切齿，恨恨地看向姜玥璃，寒声说道：“玥璃！你怎能滥杀无辜！够了！够了！”

“哈哈哈哈哈，他们无辜？那我不无辜吗！姜宸他不无辜吗？”姜玥璃吼叫着。

几名弟子冲过来，将顾声声的肩膀死死压住。

她整个人再也看不出来是昔日那般，墨瞳淡淡潋滟如浮波，笑意温柔如临水花颜。

那样明亮的容颜，几乎如一道雪紫电光，划破了暗沉天际。

如今，她好似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冤魂，充满了嗜血的仇恨和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