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56)
角宫里,一片沉寂,墙角檐下,似无声地飘着一层黑雪。
上官浅和宫远徵二人扒在窗边,透过窗户,看着房间内相拥的宫尚角和宫临徵,俱瞳孔震颤。
宫远徵恍恍惚惚:这就成了?我还没有出力撮合呢?
上官浅咬牙切齿:这就成了?!我还没有出力“撮合”呢!
旁观他们二人偷窥洋相的金复抬手捂眼,假装自己没看到:没眼看,当真是没眼看。
此刻房间内,宫尚角冷竣眉眼中,少有地流露出一丝柔情,他与宫临徵安坐在椅上,端详着手上的一块老虎刺绣的手帕和白兔刺绣的手帕。
“这是我娘绣的手帕……”
那一年,泠夫人怀孕已有八月,正在房内缝制婴儿的肚兜,七岁的他陪在母亲身边。泠夫人拿起一个小老虎和小兔子的刺绣图样给他选。
泠夫人轻声问:“喜欢哪个?”
他想要弟弟,于是抬眼看了下母亲说:“小老虎。”
泠夫人摸着肚子,开心地笑着,他也跟着笑。
泠夫人摸着他的头:“你这个哥哥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呀。”
他点点头,提高了声调:“那当然!”
后来他十四岁,正在院子里练功,七岁的弟弟宫朗角跑过来,他赶紧停下动作。
弟弟指着他腰间的短刀,说:“哥哥,我也要练刀。”
他摇着头,学着长辈的模样反对:“你年纪还小,会伤着自己。”
“可哥哥,徵宫的小弟弟他都有小木刀了。”小宫远徵手持木刀护住妹妹的那个瞬间让他心痒难耐,兴起了练刀的念头,“我也要刀。”
“哥哥,哥哥……这把短刀好看……”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短刀的刀鞘给弟弟玩。
“哦,我也有刀喽,我也有刀啦。”弟弟围着他开心地打转,“我也能练刀啦!”
他笑着,满眼喜爱疼惜地看着弟弟。
他回忆着,眼里尽是怀念与伤感,宫临徵在一旁不语,只默默陪着他。
宫尚角目光轻移,又抬起白兔手帕,侧过头去看宫临徵像是想起什么腾地变红的脸,嘴角含笑:“这是你绣的手帕。”
“咳,第一次绣,绣的不太好。”宫临徵还记得幼时的自己在兰夫人的教导下一针一线绣出的小兔,实话讲,不太满意,但又舍不得丢了多日的心血,瞥见兔子花灯顿时有了主意,将它做成手帕送给那位角宫大哥哥,就当做回礼了。
心虚的宫临徵:可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这小兔的眼睛,你怎么绣的是蓝色的?”
“因为那天,你穿的是蓝色云纹的劲装啊。”宫临徵还记得决定将绣的小兔送给他时,自己后加的蓝色眼睛,“我绣的小兔,眼里看的是你啊。”
她抬眸,凝神望着他。
无形间的情话更是撩人。
“过来。”宫尚角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柔声道。
宫临徵不疑有他,乖乖绕到他身侧坐下。只见宫尚角将小兔手帕蒙在她的眼前,轻轻扳住她的下巴,隔着小兔蓝色的眼睛,在她眉心间落下一吻。
宫临徵的心尖一颤,波澜不惊的心湖仿佛被人掷了一连串石子,擦着水面而过,激起一圈圈涟漪。
上官浅早有预料,在他有所动作的那刻,提前探手蒙上了宫远徵的眼睛。
毫不避讳看得正欢、突然眼前一黑的宫远徵:?
上官浅半拉半拽着宫远徵转身从楼梯上走下来,直到庭院里才放手。
上官浅欲笑未笑:“我们不适合继续看下去了。”
“里面是我哥哥和妹妹,我凭什么不能看?”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说话硬气的宫远徵此刻竟显得底气不足,语气中莫名多了一分孩子式的无措,或许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你还未及冠。”上官浅叹口气。
“未及冠怎么了?未及冠就不能看了吗?未及冠——”
他的质问声在上官浅洞悉一切、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渐渐弱下去。
“嘁,不看就不看。”小狗气恼跺脚。
“及冠了,我就能知道哥和临徵在做什么了吗……”宫远徵少见地服了软,语气里带着迟疑。
上官浅一噎:“你就非得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
宫远徵眉心皱了一下,上官浅第一次在这个乖戾少年脸上看见一丝羞涩:“也……也不是,我就是好奇。”
上官浅有些意外,想了想,蛊惑他似的支起手,托着下巴:“想知道的话,姐姐可以告诉你哦。”
宫远徵回过神来,眼里充满不屑与鄙视:“哼,就你?既然我哥和临徵已经成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两个的红娘联盟,吹了。”
上官浅笑意丝毫未减:“你确定吗?”
天真的小狗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不然呢?”
“角公子与临徵妹妹目前只是互表了心意,至于他们两个日后的感情升温,你确定不需要我的协助?”
“我们三个一起长大,生活了那么多年,感情自是水到渠成,哪需要你再做些什么?”
上官浅笑了笑:“兄妹之道与男女之情,岂可混为一谈?徵公子,你年岁尚小,还是不懂其中的奥妙。”
宫远徵瞪圆了眼,想反驳她又不知怎么反驳,嘴唇蠕动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如何?继续合作?”
“……哼,就再信你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