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57)
宫紫商停止了自己的武器试验,回到自家府邸。人未进院,便听到一阵叫喊声,料想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宫瑾商在玩闹。
果然,她刚进庭院,便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举着一个拨浪鼓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前呼后拥的。
“瑾商小少爷,您慢点。”
话音刚落,宫瑾商就撞到宫紫商的腿,宫紫商腿一疼,“哎哟”了一声。
小少爷摔倒,拨浪鼓滚落地上,身后的丫鬟大惊失色,连忙扶起宫瑾商,紧张地检查起来:“小少爷,您没事吧?”
宫紫商捡起地上的拨浪鼓,抚了抚上面的灰,笑着递给宫瑾商。
丫鬟确定宫瑾商没有受伤,这才看了一眼宫紫商,敷衍地行礼道:“宫主。”
宫瑾商一把夺过宫紫商手里的拨浪鼓:“小偷!还给我!”
“明明是你撞到我的。”本来宫紫商是不想与孩子计较的,但看到丫鬟们的态度,她立即就明白宫瑾商的娘亲又在父亲面前嘀咕自己了,父亲肯定又当众表达了对自己的不满,于是便蹲下来,平视宫瑾商,“而且我是你姐姐,你不可以对我这么没有礼貌。”
宫瑾商不屑道:“哼,你才不是我姐呢,娘亲最讨厌你了。”
宫紫商语塞:“因为你娘不是我娘啊……但你父亲总归是我父亲吧,所以我们还是姐弟。”
宫瑾商噘着嘴:“但是父亲也说不喜欢你呀!”
宫紫商感觉嗓子眼被糊住了,有些难受,说不出话来。
宫瑾商低头玩着拨浪鼓,丫鬟也只注意着他脚下的路,所以当他撞上云雀又跌倒时,丫鬟大惊:“小少爷!”
她一边扶起宫瑾商一边心惊,面前这姑娘一声不吭地凭空出现,只怕是来者不善,她暗暗将宫瑾商护在身后。
宫瑾商才不管这么多,推开丫鬟指着云雀就骂:“你是哪宫的丫鬟,没长眼睛吗?”
云雀根本不把他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直直地走向还蹲着的宫紫商。
“喂,我在跟你说话!”宫瑾商追上去就要踢她。
云雀一个侧身闪过,宫瑾商踹了个空,也摔倒了,待爬起来时,眼前出现的赫然是放大的发簪簪尖。
——是云雀将发簪对准了他的眼睛。
宫瑾商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向云雀,却见面前这个丫鬟面不改色、阴森森地盯着他。
“你……你……呜哇!”宫瑾商哪见过这阵仗,直接被吓哭了。
云雀只觉得他哭得很吵,一把挥开冲上来的丫鬟,发簪又迫近他眼球几分。
宫紫商跌跌撞撞地扑过来握住她持着发簪的手:“这位……这位姑娘。”她咽了咽口水,勉强扬起一抹笑,“我弟弟他还不懂事,被家中长辈惯坏了,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云雀侧目望向她,宫紫商被她空洞无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手劲儿都松了几分。
云雀又转过头淡淡看了眼还在哭闹的宫瑾商,宫瑾商顿时哭声一顿、打起了嗝,她暂且能忍受这打嗝声儿,从怀中掏出角宫令牌在宫紫商眼前晃了晃。
“原来是角宫的人啊……”宫紫商假笑,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死鱼脸,不过——她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令牌是不是只有角宫夫人才能持有的?
宫紫商大惊失色,在云雀瞥过来时又正襟危坐,端庄地笑了笑。
“还不把小少爷搀起来带走!”宫紫商见这姑娘暂时没有下一步动作了,扭头冲丫鬟低吼。
丫鬟忙上前拉着宫瑾商走了,他也挺配合,小短腿一溜烟跑了。
这时候倒像个乖孩子了,宫紫商感慨。
还没感慨完呢,云雀手持发簪又向她靠近,宫紫商笑脸一僵,莫非自己猜错了这姑娘的意思,现在要把账算我头上了?
“姑娘,姑娘,我们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她双手下意识阻拦在身前,眼睛都闭上了。
半晌没有动静,宫紫商悄咪咪睁开条缝,只见云雀双手摊开,将发簪捧在她的眼前。
她看看发簪,又看看云雀,又低头看看发簪:“给……给我的?”
云雀点点头。
宫紫商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发簪来,这支发簪巧妙地雕刻成一簇桃花,花瓣层叠,颜色鲜艳,似乎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桃花边停留着一只小小的黄鹂鸟,栩栩如生,像是在垂头低语。
“桃花开时,若是花上还有黄鹂,尤为动人,眼不敢动,心魄动也。”某日来徵宫小院找宫临徵分享话本的宫紫商感叹道,“若是我把桃花与黄鹂做成发簪戴在头上,不知道金繁会不会对我动心呢?”
宫临徵浅笑:“我替紫商姐姐寻来,不过,可不是为了金繁。女为己者容,紫商姐姐自己喜欢便好。”
“咦惹~临徵妹妹,还是妹妹好,不像宫子羽那个臭小子,只会泼我冷水。”宫紫商黏黏糊糊地凑过去与宫临徵贴贴。
“是临徵妹妹让你来送给我的?”宫紫商接过发簪,眼圈泛红,“她现在可好?身体无恙了吗?”
云雀点点头。
宫紫商意识到这小姑娘不会说话,于是又有些着急地问她,“她可还让你做些什么?”
云雀张开双臂,凑近宫紫商,轻轻拥住了她,拍拍她的背,摸摸她的头。
就好像宫临徵在对宫紫商说:“姐姐不要难过了,我没事的。”
宫紫商抽抽鼻子,想回抱云雀,云雀猛地抽身而出,宫紫商一怔,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些激动。”
她搓搓手,又珍惜地摸着发簪:“真好看啊……”
云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宫紫商。
宫紫商接过,封面上写着“紫商姐姐亲启”,是临徵的字迹不错,她紧绷的身子这才彻底松懈下来,抹抹泪,拆开信,亲眼看到宫临徵报了平安,字里行间还隐隐透露着对宫尚角宫远徵管得严的幽怨,笑出声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悬了多日的心,也算是安稳落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