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回

  “咳咳。”

  床上的人躺了几日,静悄悄的,不见任何动静,就在刚才终于有了动静。

  一侧侍候的小丫头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一顿,还以为是错觉。犹豫了一下拿过了毛巾,熟络得打湿毛巾,拿着半湿的毛巾来到了床边。

  床上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

  小丫头又是一愣,她早就知道床上的女子十分貌美,今日见她睁开眸子,才知道她的美是如何不可方物。

  见到她双眸的那一刻,就像是见到了春日来临,有蝴蝶飞舞,亦有百鸟朝凤,一片生机盎然。

  “这是哪儿?”

  方京墨蹙了下眉,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但眼前的小丫头面相倒还算和善,眉眼间,还有些陈十七的影子。让她心底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好感。

  小丫头回了神,低声嘘了一声。

  “娘子还是继续装睡,千万不要让这些人知道你醒了。”

  这话让方京墨舒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小丫头点了点头,慢慢躺了回去。

  小丫头还是往常一般给她擦了擦脸。

  刚收起毛巾,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到底什么时候醒?”

  “县令,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法师已经说了,吉日就要到了,要是找不到合适的,我。”声音戛然而止,外间的门被一把推开。

  小丫头忙起身行礼,“县令。”

  “她可醒来了?”

  “还没有。”

  “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县令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小丫头端着盆到了外间,不安心地看了一眼里屋,这才往外面走去。

  那自称贾大夫的人从锦被下取出了方京墨的手腕,像模像样地摸了一会儿。

  方京墨自然察觉出了他的心思,心底给他记了一笔,面上倒是不动声色。

  那贾大夫来回摸了一会儿,才起身回话。

  “回县令,这位娘子伤势严重,要想快点痊愈,实在是太难了。”

  听到这话,刘县令面上露出了不悦。

  见他一脸愠色,贾大夫立刻改了口风,“县令莫恼,我这还有另外一个方子,只要吃了这药,就算是半只脚进了阎罗殿我也能给他拉回来。”

  这样天花乱坠的说辞,方京墨听得都想摇头。偏偏这位刘县令就信以为真,还答应用大价钱购买各种不曾听说过的药名。

  两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半个时辰,这才往外走去。

  方京墨活动了一下胳膊,试着站了起来。

  前几日的场景慢慢地在脑海里走过。

  那一日,她得了消息便赶去祭祀现场抓人,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突然从小屋里冒出火花,她担心屋中女子的安危,没有多想就冲了进去,刚一进门就是一阵浓烈的气味。

  她心底一惊,恍悟自己中了计,忙向后撤去。甫一撤出,两侧便用来许多武功高强的高手。

  方京墨果断出手迎了上去。

  一个翻身避开了刺过来的两柄长剑,抬剑向后一挥刺伤了一人,接着向前一跃而起,飞起一脚就将前方的两人踹了一脚。

  利落地转身挥剑,一道剑气冲了出去,将围过来的几个人击退了几步。

  方京墨将长剑向后一背挡下了身后的偷袭,向后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脐下三寸。来人痛苦地捂着伤处向后一退,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另外又有几人冲了上来,方京墨上前两步,长剑在半空一旋,一道剑气冲了出去。

  来人见方京墨不好对付,对视一眼齐齐拔出了长剑,同时从四面八方攻击方京墨。

  方京墨脸色淡然得扫了一眼,一个转身向上一跃,站在了众人的长剑上。

  长剑向上一扬,方京墨向上一跃,连续翻了两个跟头,持剑刺向了其中一人。

  就在长剑刺入心口时,她胸口忽的一堵,各处内力流通瞬间中断。

  方京墨察觉到不好,立刻向后一个翻身,用剑一撑,落在了地上。

  其他人见方京墨行动有所停滞,立刻蜂拥而上。

  方京墨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方才那件屋子里的气味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早有预谋。

  方京墨在自己的几处大穴点了一通,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挥剑而上。此时,更不能退。

  招式一换,将自己的所有的防守变为攻击,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敌人的剑下。招式更狠也更险,每一次出手,都是在拿自己的命在做赌注。

  方京墨嘴角一扬,有多久,她没有如此拼命了?

  周围的高手见方京墨依旧出招凶猛,都生出些疑心。出招也慢了下来。

  方京墨见状,便破开了一处缺口向外围跑去。

  “她跑了!”

  “快去追!”

  众人大喊一声,追着方京墨跑了过去。

  定安城四周的情形她心里大概有数,只是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处因为大雪坍塌出一只大斜坡。

  看着眼前的土坡,方京墨刚暗呼自己失算,身后的追兵就赶了过来。

  手臂处传来酸麻,双腿失去了力气开始渐渐发软,意识也涣散起来。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她清醒许多。

  在人群中瞄见了熟悉的身影,方京墨闭了闭眼,右肩被刺了一剑。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清醒许多。

  烛豪的身影更加清晰,还有他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笑容下面是无尽的丑恶。

  方京墨向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松软提醒她已经到了尽头。

  再看眼前还有数十人挥舞着长剑,宛如地狱里的魔鬼一般等待着拉她下地狱。

  脑海里迅速闪过前几日的定安城资料,这处土坡不比悬崖地势陡峭,又是最近坍塌的,上面的沙土盖住了许多锋利的石头。

  咬了咬牙,方京墨向后一退,转身下滑,顺着土坡冲向了坡底。

  这坡度比想象的还要陡,强烈的风拍打着脸颊,两腮只觉得疼到麻木。身下全是碎石沙粒,虽没有立刻划破衣裳,但不停地与皮肤碰撞,火辣辣的一阵一阵,倒是觉不出什么疼痛。

  也不知道下坠了多久,一块大石头出现在前面,她没来得及避开直接撞了上去。

  “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护住了头,蜷缩起身子继续下滑。

  下面的利石多了起来,她的皮肤被划开了一条条的小口子。不至于流血,却能无限得放大疼痛。

  她试图抓住什么让下滑的速度慢一些,可脑袋愈发昏沉,几乎支撑不住。她只好咬破嘴唇,维持着所剩无几的意识保持清醒。

  终于,身体不再下滑,她松了口气,迷糊着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又摔了回去。

  眼前的星星点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密,她又向着远离土坡的地方走了两步,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情,她就没有意识了。

  但,这位刘县令与烛家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才对。这一次却没有把自己交给烛豪,此事倒有些说不通了。

  “娘子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倒是没有注意到这小丫头是何时进来的。

  “我睡了多久?”

  方京墨浅浅一笑,扶着桌子坐在了床边。

  “娘子来这里有三日了。”

  “三日了。”方京墨抿了下嘴,从定安城传消息到北海快马加鞭只需要一日,自己除夕夜又没有出现在北海,想来,十七已经知道消息了。

  她得尽快想办法与十七联系才行。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但却透出机灵,但两个人相识不过一日,此事还是不要牵连到她才好。

  “娘子可是怕家里人担心?”

  方京墨没有立刻回话,眨了眨眼,才回她,“确实。”

  小丫头笑着坐在了一侧,把鬓边的长发别在了耳后,“我看娘子是习武之人,再养一两日,身子便可痊愈,到时候杀了那昏官回家去。”

  方京墨愣了一下,这小丫头观察得倒是细致,只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会注意到这些吗?或者,就算是注意到了手上的茧子,会往舞刀弄枪的方向想吗?

  见方京墨看过来,小丫头抹了一把脸,“我小时候见我二伯练过剑,他的手上就有这样的伤口。”

  方京墨缓缓点了点头,试探地开口,“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阿耶欠了钱,就把我卖了抵债。算起来也有五年了呢。”说起这个,小丫头笑着比了五个手指头,还晃了晃。

  “你这身世,倒是可怜。”

  方京墨见她脸上挂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嘴角轻勾,宛然一笑。

  小丫头双手一撑,坐在了附近的桌子上,晃了晃腿,“我该感谢阿耶,要不是进了这里,我还跟着他吃糟糠呢。”

  “你倒是想得开。”

  方京墨微微垂眸,眸光在半空中流转得飞快。

  小丫头见她没有再说其他,也沉默了下来。望了一眼窗外,忽的停下了晃动的双脚,跳了下来。

  “来人了。你该装死了。”

  方京墨扫了一眼她的脸,那个嘴角少了些运筹帷幄的笑意。

  “来得是什么人?”

  方京墨往床上一趟,笑着问了一句。

  “京城里的贵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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