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回
“这……”
玉暖的震慑力还是在的,最先开口反对的长辈也没了声音,其他的反对声音也渐渐淹没在了院子里。
见没有人再说什么,玉暖便坐了回去。就在众人以为震惊就此终结时,玉暖又抛出了一句。
“年后我这两个儿子大婚,诸位不要忘了来捧场。”
家宴以沉默结束。
外面的雪已经小了,只是偶尔才会飘下两片雪花。
温释倾走在最后面,抬手接了一片雪花,静静地看着雪花融化在自己的手心。
玉轻沅打了个哈欠儿,向后退了两步,把头靠在了温释倾的肩头。淡淡的酒气袭来,透着与这冷风相反的暖意。与玉轻沅本身的味道纠缠一处,倒不算难闻。
“今日之事,好似大梦一场。”
温释倾眼神复杂起来,喃喃地开口,总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
玉轻沅蹭了蹭他的脸,迷迷糊糊地道,“温兄,我心仪你。”
温释倾怔住了,侧了一下脸,那双带着三分迷离的眼神近在眼前,他的心不知何时已陷入了其中。呆呆地望着玉轻沅,忘记了天空中飘摇的雪花,也忘记了四处飘着的年味。
只是看着他,只是想着他,便已然是一个世界了。现在想来,与他相关的一切都很美好。这样的他,怎么能不让他心迷意乱的?
“温郎,该回去了。”跟在玉暖身边的老嬷嬷走了过来,见玉轻沅黏着温释倾,不由得笑道,“小郎君这样,也就是温郎脾气好。”
“我们回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温释倾轻声回了老嬷嬷,揉了揉玉轻沅的头,声音多了几分柔情,“我们该回去了。”
玉轻沅也不睁眼,就环着温释倾的腰随着他往马车走去。
坐在马车上,没一会儿功夫儿,玉轻沅就酣然入睡。温释倾轻轻抬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一侧闭目养神的玉暖睁开了眼,瞧着两个人之间的举动宛然一笑。
“今日之事,可是吓到温郎了?”
玉暖说着就把小桌下面的茶盏取了出来,给温释倾倒了一盏茶。
“没,确实,有些出人意料。”温释倾还是改了口,“我,没有想到夫人会接受。”
玉暖会意的点点头,“今日之后,只怕这些人会暗中给你们使绊子。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心眼。就劳烦你了。”
温释倾看了一眼玉轻沅,笑容一暖,“我这一生中所有的美好几乎都是他给的,照顾他自然是应该的。”
玉暖羡慕地瞧着温释倾,笑道,“倒是没有想到,我会羡慕你们这样一对眷侣。”
说着,她从桌子下面取出了一只小盒子,盒子精致小巧,一看便是装了贵重的东西。
“今日之事,我多少也是存了私心的。”玉暖低眸扫了一眼手里的盒子,犹豫了一下,开了锁,递给了温释倾,“我知道这小子一个人是撑不住玉家这么大的一个家族的,可我,也不想看着临风一辈子打下的产业给了别人。”
温释倾略一颔首,他能够明白玉暖的心情,就像温秉德放不下温家是一样的,只是温秉德为了温家和睦,不惜牺牲自己的子女。可玉暖不是这样的人。
“打开看看吧。”玉暖指了指盒子,温释倾点了点头,缓缓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玉佩。
“这个,是玉家的家主信物,见到此信物,便如同见到了家主本人。是玉家所有铺子和庄子都认识的。”
温释倾下意识地抓紧了盒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这么重要的物件打坏了。
“这件事我斟酌了许久。这小子对这些家族生意一向不感兴趣,对账打理店铺生意,他都是一窍不通。若是你,这些都不是问题。”
玉暖停顿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你若是不想打理这些,也没关系。我会尽快从旁系那边找到合适的孩子,让他帮着这小子打理。只是麻烦你上点心,别让玉径被人骗了去。”
温释倾看着手里的信物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玉暖和玉轻沅都对自己很好,可自己从来没有接手过这些。
“现在,这信物对我来说太过沉重了。”
温释倾迟疑着开口,他不想让玉暖现在失望,更不想让玉暖之后失望。
“若是夫人相信我,我愿意帮玉径学会打理家族产业。”
玉暖点了点头,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而是合上了盒子。
“这信物便先放在你这里吧。”
“信物还是放在夫人这里吧。我们两个大男人拿着,一时疏忽就弄坏了。夫人心细些,保管此物再合适不过。”
温释倾摆了摆手,说什么也不敢收下这代表着玉家家主的信物。
玉暖眸光流转,凑近了温释倾耳畔,低声道,“其实,玉家每一代拿着此物的,都是家主夫人。”
温释倾抿着嘴没有说话,缓了好一会儿,才快速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盒子,看了一眼眉目含笑的玉暖,略一回想,也分不清玉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玉暖把手里的盒子放在了小桌下,轻咳一声,“既然这样,也好。就等大婚那日我再传给你吧。”
“啊?”
想起方才的场面,温释倾不觉得耳朵发热。
他怎么也没想到玉暖的行事方式会是如此。
马车缓缓停下,玉暖先一步下了马车。玉轻沅揉着眼踉跄着跟了过去,温释倾在后面看着玉轻沅,他那东一头西一头的样子,总让人疑心他要摔倒。
“娘子回来了!”
“时辰也不早了,上柱香,便回去歇一歇吧。”
玉暖见玉轻沅双颊泛红,便知道他定是贪杯吃多了酒。带着两个人到了小祠堂,给玉临风的牌位前进了两炷香,便让玉轻沅先回去了。
此时的天际已经微微泛白。
望着偶尔飞起的火舌,陈十七眨了眨眼,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去。
见她神情郁郁,秦秋和看了一眼坐着吃酒的秦秋远。
秦秋远摇了摇头,仰头又是一杯。
“瞧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盼情郎呢。”
陈十七不愿意理会他,一掀衣角坐在了秦秋和旁边。
“定安城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后续有些事情需要人接手,方少卿是现今唯一能主事的人,离不开定安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秦秋和挠了挠头,这让他如何劝解。
“呵呵呵,阿耶,阿耶。”
门外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秦秋和直接愣住了,扯了一把脸,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阿耶!”
忽然,一个穿着火红团花小袄的五岁小童冲了进来。还没等看清他的容貌,就火团一样钻进了秦秋和的怀抱里。
“哎哟,真是我的彦儿啊。许久不见,倒是长高了,也长肉了。嗯,来让阿耶亲一个。”
前一息还在呆愣的秦秋和此时已经抱着小童又亲又笑了。
不多时,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披堇色水波纹毛领大氅的女子就走了进来。略一行礼,便接过了小童。
“彦儿,先给几位叔叔姑姑行礼。”
娘子的声音就如那身大氅一样,轻轻柔柔的,说不出的好听。她行了一礼,对着秦秋远和秦秋行开口,“媳妇金氏给两位叔叔请安了。”
“彦儿见过二叔、三叔。给两位叔叔磕头了,祝两位叔叔早日觅得佳人,生个胖娃娃陪我玩。”
彦儿咚咚就是两个响头,头上的虎头帽因为这动作滑落在地上,露出了头顶的三搓头发。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得飞快,小嘴虽然小巧,却是能说会道。
“这位就是姑姑家的堂妹十七吧。早就听闻你的事情,如今可还好?”
金氏走到了陈十七身边,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笑道,“既然是姑姑的女儿,想必是随了姑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也难不倒。”
陈十七略一行礼,唤了一声嫂嫂,端详起眼前的金氏。确实听闻秦秋和有位夫人,只是这位嫂嫂一直在陇右照顾秦家的生意,便不曾见过。今日一见,竟觉得十分惊艳。
“夫人来得正巧。”
秦秋和上前几步揽住了金氏的腰,与她一道坐在了席间。彦儿也发现多了一个人,便知道是母亲之前与自己讲过的姑姑了,行了一礼之后便围着陈十七问起了江湖上的事情。
有彦儿在,陈十七倒是没了时间去想些别的。
彦儿才五岁,问起问题来更是天马行空,你根本就猜不到他的问题是什么。
“我把生意交到了东洋手里。等过了十五我再回去换他。”金氏瞧了一眼活蹦乱跳的彦儿,又道,“彦儿已经五岁了,我想把他留在北海。”
秦秋和蹙了下眉,有些为难,“本来,你们今年就回来了的。”
“天意难违,你不必自责。”金氏笑了笑,“你不会是怕彦儿不跟你吧?”
“彦儿已经五岁了啊。”秦秋和又拢了拢眉心,金氏抬手抚了一下他的眉心,“你皱眉的样子丑死了。”
“彦儿,今年跟着父亲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