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回
“咳咳，三郎，这几日天寒地冻，我给你做了双棉袜子。我阿娘说，脚暖和了，人就不冷了。嗯哼哼。”秦秋远放下了筷子，夹着嗓子模仿了一遍。还不忘半遮着脸，羞答答地来上一段饱含娇羞的笑容。
秦秋行瞪了他一眼，没想到当天的话都让秦秋远听了去。
秦秋远松开手，又咳了一声，粗声开口，“柔儿，你怎么来了？你快回去，天这么冷，给你冻坏了。”
说着还不过瘾，他还要演上一段。一手扶在秦秋行身后，一手扯起袖子挡住寒风，当日的场景当即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噗——”
陈十七没忍住笑出了声，目光瞄到小皇帝，又觉得不妥，捂了下嘴，按捺不住上扬的嘴角。
秦秋和早已是笑到拍大腿，还不忘揉着肚子免得抽筋。
方京墨抿着嘴，嘴角还是明显地扬了起来。
小皇帝也没忍住，抬袖挡住了脸，但挡不住颤抖的身子。
秦秋行难得的脸色变得绯红，从没想过有一日会成为这群人的笑料。
“快吃你的饭，明日一早还得去给这些人家送东西。”秦秋行瞄了一眼罪魁祸首秦秋远，冷着脸盯着他。
秦秋远扶着腰坐了起来，看着秦秋行冷着脸，笑道，“其实你不必躲躲藏藏的，咱们营里的将士，早就看出来你俩郎才女貌了。”
秦秋行愣了一下，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鼻子，“我只是，我没想瞒着。营里全是臭男人，味重。”
今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离家出走了，一句话愣是解释不清楚，反而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三表兄，他们是臭男人，不如你与我说说。”
陈十七腆着笑脸凑了过去。
秦秋行抬手给她按了回去，“吃饭吧，一会儿冷了。方少卿不是要送陛下去莱州吗？这几日要下雪，还是趁早吧。”
“见过了再走，也不用多久。咱们少卿，也不是臭男人。”
陈十七说着还拍了拍方京墨，笑得见牙不见眼。
方京墨配合地点了点头，让秦秋行更加无奈。
“时候确实不早了，咱们快用饭吧。一会儿把三郎惹恼了，一人罚你们三金可就不好了。”
秦秋和笑着打圆场，笑声终于消了下去，众人重新捡起筷子吃饭。
“你们几个，保护好陛下。”
用完早饭，一群人便打算出发了。
除了秦霄手底下的那只黑骑，秦秋和另外派了十几号人护送小皇帝一行。
“多谢少家主的照顾。我，铭记于心。”
“陛下言重了。望陛下多多珍重，只要陛下在，大聿就还在，大聿在，我们就还是大聿的子民，也是有家的人。”
秦秋和拱了拱手，目送小皇帝上了马车。
一行人跟着马车走出去好远，方京墨才勒停了马匹，调转马头走到了陈十七身边。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京墨，路上小心。”陈十七知道，这一行必定凶险万分，可她也明白方京墨的职责。
“你也小心。告辞！”
说完，方京墨就一勒缰绳，马儿飞奔向着城外去了。城外那片原野将这一队人马隐藏在雪白之后。
望着马车消失在雪地，陈十七才与秦秋和一道往别院走。
“咳咳。”
刚走了两步，陈十七便觉得胸口憋闷，粗喘了两口气，还是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十七，你……”秦秋和上前两步扶住了陈十七，刚想说什么就看见了地上的血污。
“余毒还未清？”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留了个底子，过几日就好了。”
陈十七擦了擦手上的血污，摆了摆手。
秦秋和却不放心，拽着她去了老大夫的府邸。
又是一沓药包，陈十七望着桌子中间的药包一脸愁容。
“幸好没什么大事。”
得知是虚惊一场，秦秋和松了口气。
“这一包一包的，我是要变成个药罐子不成？”
陈十七抓了抓头发，只是看着都觉得舌苔发苦。
“药罐子里面可不能混着这么多的药。”
说嘴归说嘴，药，还是要吃的。
秦秋和把所有的药都送到了厨房，吩咐几个仆人好生照看着，尤其是要准时。
陈十七承蒙余毒恩宠，一整天都不得出屋。能做的事情，便是坐在院子里翻看之前的书籍。好在这里书籍够多，足够她看到方京墨回来。
听着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陈十七还是按捺不住跑到了院门。
“娘子，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路过的几个小丫头都穿着些粗布衣裳，没了昨日的新鲜。有几个手里抱着比人还要高的扫帚，其余几个也没有闲着，或是拿着抹布，或是拎着水桶。见陈十七出来都停下了脚步，问候了一番。
“好多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去？”
“今日是掸尘的日子，马上来年了，需要把过往一年的灰尘全部打扫干净才行。”
“对呀，娘子的屋子是不是还没有打理，我们一会儿就来。”
说完几个人便往远处的宅子去了，这别院面积可不算小，若是仔细打扫起来，需得阖府上下的仆人细细打扫一日才行。
见一群人热闹地离开，陈十七便觉得手里的书不香了。丢开书，瞧了一眼书房里的一应物件，索性找了块抹布收拾起书房来。
看着是几只书架，可打扫起来，却需要费些功夫。陈十七将每一本书都取下来，仔细掸去上面的灰尘，再小心地放回去。
“哎？这里居然还有一本书。”
踩在小梯子的顶部，陈十七瞧清楚了书架顶部的情形，灰尘飞尽，露出了下面的竹简。她把书简取了下来，看着上面的刻字更觉得纳闷。
“这似乎是一本武功秘籍？”
照着上面的说辞去做，陈十七眼前一亮，只是翻了翻也没有瞧见上面有什么书名作者，只好暂时把书简擦拭干净放进了一侧的抽屉里。
又是一日过去，马车终于看见了城门。
方京墨一抬手，让众人准备休息。
这一路，追杀的人从来没有少过，只是有秦家的两只黑骑护送，马车基本没有受到伤害。
“前面就是此行的终点了吗？”
小皇帝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方京墨更是不敢放松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更让她忧心的是安城内这几日没了音信，她收不到任何关于安城内的情况。
“陛下，今日先在千里月歇息吧。”
方京墨走到了马车前，与小皇帝商议着近日的行程。她没有直接告诉小皇帝安城内的情况。
短暂的歇息之后，一行人绕开了城门往郊外的村镇去了。待众人歇下，方京墨一个人穿了身黑衣就独自出了客栈。
顺着小路前行，不多时就是安城。
夜幕下的城墙依旧高大，却多了些阴森。城墙上偶然才有一抹烛光闪过，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城门守了两个护卫，他们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的大字。
“守卫如此森严，里面不会出事了吧。”
看着城外又走过一波巡逻的队伍，方京墨察觉到有些蹊跷。循着城墙走了半圈，才在一处杂草后面找到了一处疑似坍塌的狗洞。方京墨顾不得其他，确认里面安全便钻了进去。
从洞里出去便是巷子，此时的巷子静寂无声，就连孩子的哭闹声都听不到。
方京墨蹙了下眉头，以为这处巷子比较偏僻的缘故，便沿着巷子穿了两条巷子，每一条巷子都透出死气沉沉的安静。方京墨翻身落进了一户院子，里面的杂草都有一个人的高度了。
“这些宅子，都荒废了不成？”
方京墨又翻到了另一户人家，院子里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她便放弃了这片民居，沿着主干道往官府寻去。
官府倒是热闹，站在街上就能听见里面的歌舞升起。
“看来，是个贪官坐镇。”
方京墨翻身上瓦，循着屋脊落入庭院，攀上走廊避开了巡逻的仆人，又快速闪身落在主屋的屋顶，里面一群歌女正在吟唱着什么，中央是一座水池，里面翻滚着血水。水池上面支起了一只架子，上面先是放置了一只冰棺，又在四周用红线缠绕出图案，所有的红线都系在蜡烛上，蜡烛的火焰幽幽地飘摇在空中。
又有一阵阵的铃声响起，铮铮的声音下，场面多了些诡异。
“这不像是宴会啊。”
方京墨蹙起了眉头，这些声音掺杂一处，说不出的不舒服。她又仔细看了一遍，在一处阴影下发现了一道灰色的身影。只是那地方是个死角，她怎么歪头也瞧不见那个人。
见又有一波人往这边赶来，她只好放弃翻身落在了一处林子里，贴着墙角往后面的院子走去。
后面的院子与前面的灯火通明正相反。这里黑魆魆的一片，与之前看到的那些宅子相差不大。她便循着那条卵石小径往里面走，待靠近了屋子，便依稀能够听见抽泣的声音。
方京墨循着哭声找去，只见一个女子头发散乱地站在水塘边。
